顾兴宇明知叶落和洛月在民宿里,却无法靠近,洛月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休闲时光,晃着他精心挑选的红酒,在他设计的作品上细心修改。
叶落焦躁地走来走去,只要一出门,便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跟在左右,因为无法与顾兴宇取得联系,洛月又态度消极,所以,她像被斩断了双臂,无法得知对方情况,亦不能有所行动。
“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躲回美国去了。”洛月幸灾乐祸。
“你一点不担心小月,她是你的女儿啊……”叶落无法理解洛月对女儿漠不关心的状态,就算顾冷月自小不长在他身边,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会因距离而割断。
“我只担心你。”
洛月的话让叶落无法反驳,一句爱屋及乌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你在画什么?”
见叶落靠近,洛月将画板盖住,扬着微笑的眼睛看着她,“给你的礼物。”他制止叶落争抢的动作,“但是,现在不能看。”
叶落现在没有心思与他争抢这些,心里因为记挂顾冷月,干什么都觉得无精打采,“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我和孩子分开三年多,甚至连他们出生的样子都没有看过,我不像你那样铁石心肠,我是个母亲,我爱我的孩子,我想我的孩子!”
叶落的眼藏着无尽伤悲,失去孩子的母亲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她们无法忘记过去,也没有勇气重新开始,唯有在逝去的孩子身上寻找解脱。
洛月似乎在对亲情的理解上存在着某些障碍,换句话说,他是个不重视亲情的人,即使当年,他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那种丧亲之痛似乎也只持续了寥寥数天,并未对他有重大影响。
“小落,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只属于我们,由我们陪伴成长的孩子。”
叶落无法相信洛月竟然说出这种话,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中朔禹天和顾冷月都不是他要的孩子,都是外人。
“我爱我的孩子,不管他们怎样长大,不管他们和谁在一起,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它改变不了我们身上互通的血缘。”洛月抚着她眼角的泪,怎么又哭了,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伤害她。
叶落推开他,无比落寞地摆摆手,径自躲进了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她缩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看窗外花田成海,风过无声,就像生命,来来往往,静默无声,但它留下的,是看客脑中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小落,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叶落嘴角勾起,带着自嘲的笑意,“是啊,你错的离谱,你想要一个完全属于你的孩子,对不起,我办不到,因为,如果你不是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我告诉过你,严寒让我身体受损,我已经无法再生育了。”
“不会的,我有办法……”洛月话音未落,脸上挨了叶落重重一击,愤怒的叶落像一只绝望的小兽,在生命最后一刻,亮出自己的爪牙,与对方一决生死。
有办法?有办法让她再生孩子吗?叶落冷笑,“你想生孩子,可以找叶清秋,可以找徐子月,但绝不是我!”
“小落,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只有朔禹天和顾冷月两个孩子,我和你,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孩子!记住!”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在叶落心里却成了嫌弃两个孩子的另一番解读,洛月头心漂过一阵寒流。
“打扰一下,客户服务!”
叶落假装没听见,缩在沙发旁边,一脸阴郁。
洛月通地猫眼看了看,居然是个身材极其高大的服务生,只是,这服务生低着头,隐隐有些眼熟。
“客户服务!”门外又叫了一声,叶落一个激灵,这声音似乎是……她推开洛月,洛月按住她放在门锁上的手,摇摇头,叶落此时近乎偏执,顾不得洛月的阻拦,拉开门。
“苏离!”
大个子服务生露出真容,冲叶落和洛月神秘地笑着。
“好久不见啊,老婆。”
“谁是你老婆,顾兴宇呢?”
叶落以为苏离带来了顾兴宇和顾冷月的消息,激动地快要上前抱住他,洛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可一口气似乎用处不大,他的心越跳越快,像被什么狠狠挤压着,胀得发疼。
“我还在找他呢。”苏离的话真假难辨,一年前他和顾兴宇同时离开,顾兴宇去了美国,他却不知所踪。
苏离打量着洛月,捏了捏他的脸,被洛月冷眼甩开。“听说你找了个新欢,就是他吗?啧啧,口味有些退化啊。”
“说扯那些有的没有……”叶落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就是顾冷月的下落,他们有没有被仇家盯上,是不是安全。
洛月盯着苏离的眼睛,凭他这种在俗世打转的人精,一个眼神足够认出洛月的身份。
“是你?”苏离觉得一切甚是有趣,原以为朔明生和徐杰一块摔死了,想不到他竟能以新的身份再次出现。“有意思。”
“听说你去找达伍报仇,还以为你死了呢。”洛月打趣苏离,苏离看上去清瘦一些,但精神状态不错。
“老子还没娶老婆,哪那么容易死?”苏离在与达伍的对峙中,没占着便宜,但也没吃亏,和达伍僵持了一年,拖垮了达伍在中东的几处据点。
叶落眼看洛月把苏离带偏,急忙转移话题,“你来这做什么,是不是顾兴宇让你来传话的?”
洛月最见不得叶落这般急切的模样。
苏离毫不客气地走进房间,躺在叶落旁边的沙发上,好像有些疲累,“我不是说了嘛,我也在找他。”
“找他去找啊,来这干嘛?”
“嘿,你发什么火,想找顾兴宇,求我帮你啊,你开口,我肯定答应。”苏离像个不怀好意的怪叔叔,拿着小棒棒糖准备干坏事。
叶落非常不悦,像个撒娇的小孩子,再次缩回角落里,“你们好讨厌,都好讨厌。”
苏离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落,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放在自已身边,“你见着顾兴宇了?那小子一年前突然没了影,害我好找。”
叶落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洛月抓住他话中信息,问,“你找他做什么?”
“他说过要帮我对付达伍,可是已经大半年没给我情报,害我损失惨重。”
叶落依旧满脸冷色,苏离逗她,她恨不得咬断他在她眼前乱晃悠的手指,其中的恨意让苏离吃瘪地苦笑。“你是怎么了?像个冲天炮,爆得很……”
洛月无奈,正色道,“小落!”
叶落被这一声呼喝吓得微微一怔,而后是更深更浓的烦躁。
苏离摇着她的肩膀,“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气鼓鼓的?”
“我女儿不见了……”
“啊?谁这么大胆?”苏离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而后望向洛月,“你居然把她的女儿弄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洛月不敢苏离过多介入,想尽早打发他,但这句话正好刺痛叶落最弱的那根神经,她整个人再次暴走。
“小事?小月的死活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你刚才问的一堆废就是大事,朔明生,想不到,你居然冷血至此!”
叶落夺路而出,好在苏离手疾眼快,将她拉回怀里,他巨大的身躯像一个超大号的人形枷锁,将叶落死死固定在其中,一边收紧力道,一边安慰,“好了,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孩子不见,我帮你找,生什么气啊……”
苏离的温柔与他强壮的外表形成巨大的反差萌,洛月在一旁简直要吐血,刚送走顾兴宇,这又来一个苏离,他是要怪这女人魅力太大,还是自已对她太过纵容。
“你们都不帮我,我又出不去……”叶落抱怨着,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男人最大的软肋。
苏离来的时候察觉到,民宿里似乎有一股隐秘力量正在暗处蠢蠢欲动,与叶落所说的出不去正好吻合。
“监视你们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叶落说着埋怨地看了洛月一眼,凭他的能力实在不该放任危险在身边游走,苏离赞同她的想法,虽没有交流,但他也同样不解地看着洛月。
叶落继续说道,“他们好像是冲着顾兴宇来的,对了,你怎么找到这的?”
“冲着顾兴宇来的?”苏离一时得不出什么推测,“我找不到达伍,也找不到顾兴宇,只好回国找你们,知道你们来了法国,就马不停蹄地跟来了。”
原来是个巧合,叶落有些失望,可苏离在旁边,又让她不想轻言放弃,既然洛月做了甩手掌柜,也许苏离正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呢。
叶落这样想着,对苏离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改刚才的黑脸,与他主动卖起好来,“唉,苏哥……”
“等,等下,你叫我啥?”苏离掏了掏自已的耳朵,该不会幻听了吧。
“苏哥……”叶落甜甜地重复了一遍。
苏离哈哈大笑,“叫得好听,真好听。”
洛月叉着无处安装的双手,脸上的表情比叶落更加精彩,这件事教会他,女人的任何要求都应该无条件满足,因为一旦你退缩了,她就会转向别的能帮她的人。
“请你帮我找到小月,非常感谢。”叶落郑重地给苏离鞠了一躬,原本就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再带上那么一点娇羞和可爱,苏离简直馋得流口水。洛月更是看得心猿意马,不过他绝不允许这种美妙被别的男人觊觎。
洛月追着叶落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看到她的心,不过,叶落故意对抗的样子着实伤人。
“顾兴宇效力于一个秘密组织,门外那些也是组织的人,顾兴宇因为某些原因被禁足,此次他擅自离开美国,必定引发组织的追堵。”
原来你早知道啊。叶落恼怒地望着洛月,这个臭男人真能忍,现在才说出来。
苏离了然,“原来如此,这小子被组织夺权了啊,难怪半年来不给我提供信息,也不联络我。”
看起来,还是洛月厉害些哦,不露痕迹地就查清楚了事情原由,叶落咬了咬唇,心里暗暗盘算。
“可那些人只是找他,并没有什么过激动作?”
既然说了,洛月也不想再有所隐瞒,对叶落说,“顾兴宇毕竟是组织的重要人物,只要他不背叛,组织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叶落打破砂锅,好不容易等到洛月开口,一定要事情弄清楚。
洛月不回答,叶落转向苏离,“苏哥,你知道吗?”
苏离摇摇头,洛月嘴角微微扬起,叶落眼尾一扫,换上一副忸怩的姿态,拉着苏离的手,娇声娇气,“苏哥,那你能查到吗?”
苏离爱极了高傲的烈马,但更爱这种磨平了性子的美娇娘。“能,包在我身上。”
眼看叶落就要倚到苏离怀里,洛月一个健步,将她提起,咬牙切齿地说,“别试图激怒我,后果很严重!”
叶落看到他眼里的煞气,知他不是说笑。他明显已经动怒,可还是强迫自已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那股邪火,叶落眼力不差,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洛月将叶落的手背到她身后,死死扣住,把她制在身边,寸步不离。苏离目光掠过,微微一紧。
“苏离,你是打算住在这吗?”
苏离眼神左右摆了摆,笑着卖惨,“是啊,你看我大老远跑来,连个住个地方都没有!”说完,他一跃而起,跳进房里唯一一个柔软的大床,拍着两边床框,“今晚,我们仨挤挤吧,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
“既然如此,那你早点休息!”
洛月携着叶落离开,苏离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他们居然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他一个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床上似乎还留着他们的温度,真的睡得着?
“放开我啊。”叶落的抗议被洛月的吻化解,他把她逼入墙角,炙热的呼吸代替双手在她脸上抚摸。
“不放!”洛月的回答简单又霸道,他的样子那么无辜,好像他才是被欺负又无可奈何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