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天还未大亮,裴井修就被人叫醒了,但这人还不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吴万全。
因为吴万全死了。
死在了御花园的池子里!
而且这池子里,是两具尸体。
此时,齐太后和裴井修站在御花园,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是皇后身边的人,”邱嬷嬷上前辨认了下尸体,“就是那个叫紫钤的。”
“皇后身边的人?”齐太后眼里带着狠辣,“真的是个丧门星!”
吴万全可以说是齐太后身边除了邱嬷嬷,最看重的心腹了,他死了,齐太后自断一臂,自然难过。
齐太后立刻命人将杜楚澜带了过来,意在问罪。
谁曾想杜楚澜一来,只是瞧了紫钤一眼,便泣不成声,模样很是让人怜惜,哪怕是知道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的裴井修,也想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直到他看到了杜楚澜的眼睛,满是泪水,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刻,他脊背发凉。
杜楚澜演的太好了,好到齐太后就是再不喜欢她,也只能让她先回去,还保证查明真相,给她个交代。
杜楚澜戏做的足,回来之后就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了,亲密如若桃,都只能在屋外等着,外人都以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皇后娘娘害怕了,身边亲密之人殒命让皇后娘娘难过,谁都不敢打扰她。
直到裴井修顶着月色走了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杜楚澜正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扇着扇子,哪里还有今天早上那伤心的样子。
“是你做的,对么?”裴井修紧紧皱着眉质问道,“那两个人,是你杀的!”
“是啊,怎么了?”杜楚澜的声音满不在乎,好像她只是碾死了两只蚂蚁。
“那是两条人命,你如何能这么云淡风轻?”他快步上前,一把拉起了杜楚澜,“你怎么变得如此残忍,以前的你,哪怕机关算尽,都还有一丝良知,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杜楚澜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脸色也是不悦,她一把拽回了自己的手,不屑的看着裴井修。
“你觉得我残忍?”她冷笑了一下,“这可真是我最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以前的我不是这样,可那个我已经死了,死了!”杜楚澜狠狠的甩了下手,“你不知道么?和你一起死的!你还记不记得最后给你一杯毒酒的是吴万全?”
“那是十年后,如今的他,也不过只是趋炎附势罢了。”裴井修说道,“你身边的那个姑姑,又何罪之有呢?”
“为人不忠,本就该死,”杜楚澜向前一步,死死的盯着裴井修,“她本就忠于我祖父,我给过她机会,可你看,上午发生的事情,下午就传出宫了,她甚至没问我一句,要不要告诉祖父!”
裴井修像是不认识面前的人了,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人,如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眼神闪烁,难以置信,杜楚澜皱着眉盯着他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你怕了,”杜楚澜有些疯癫的笑了起来,她靠近裴井修,压低了声音,像是恶鬼的低语,“你知道么?重活之后,我这头就痛得很,可是在我将那俩人掐死丢到池子里的时候,头不疼了,她不疼了。”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天真又无辜。
“你觉得可怕那就离我远一些,省的溅了你一身血。”
杜楚澜冷冷的看了裴井修一眼,然后坐到了镜子前。
“杜楚澜,老天是让我们重活一次,不是让我们来杀人的,”裴井修走到杜楚澜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杜楚澜,“老天爷是让我们给天下苍生一个盛世太平。”
“那是你的事情,”杜楚澜不回头,透过镜子看着裴井修,目光冷淡,“与我何干?”
“你当成这么认为?”裴井修气结,“你可是一国之母,是皇后!”
“你以为我想?”杜楚澜转头,“你当真以为这皇后的位子多金贵?我告诉你,裴井修!”
她又站了起来,远远的看着裴井修,长袖一甩。
“上辈子的我是为了杜家,这辈子的我是为了自己,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要是我有的选,我也绝不进宫,”她笑了,冷漠却又嘲弄,“天下苍生有你不就够了?”
“我不相信,你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次换到裴井修走上前来,“你是心有天下的,上辈子,你家哥哥贪了赈灾的银子,是你大义灭亲,举证予我的!”
裴井修的上一辈子,备受牵制,幼年登基,在齐太后的授意下纳妃,其中齐沅最为得宠,因为不得不宠。
刚登基之时,后宫是齐太后说了算,前朝是杜齐两家剑拔弩张,他只是个傀儡,却不安于做傀儡。
再后来,杜楚澜进宫了,她知书达理,温婉坚毅,得体到齐太后都找不到差错,所有的为难针对都拂袖而过。
大家都说,皇后娘娘仁厚温良。
她的到来,让齐太后分散了注意力,这才使得他可以清肃身边人。
一开始,他以为杜楚澜只是这样,长久下来,他才恍然大悟,杜楚澜想的更远,也更有计谋。
她在后宫纵横捭阖,为杜家筹谋,却也会在关乎天下苍生大事时,与自己站在同一边。
纵使心机深沉,也是一腔赤诚。
裴井修自认为没有爱过任何人,但杜楚澜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他不知道,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所以和她一起死,他愿意。
和她一起重生,他窃喜。
他以为这次,自己能和杜楚澜携手,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可谁曾想,他没变,杜楚澜却已经变了,她被仇恨迷了心窍,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失落,空虚扑面而来。
“我是,”杜楚澜毫不迟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心胸宽广不在乎,但我在乎!”
“我恨不得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一口口的吃下去,我想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杜楚澜咬着牙,“我就是这样的人!”
裴井修看着杜楚澜,却只看到恨意,他怅然若失。
良久,才告诉自己,杜楚澜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他冷笑了一声,慢慢的转身,也不再和杜楚澜争执。
“陛下。”在他要打开门的时候,杜楚澜叫住他了。
裴井修转身,带着希望看着自己的皇后。
“陛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若需要臣妾帮忙知会一声即可,我们如今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杜楚澜的脸上没有刚才的狠辣疯狂,又换上了天真的模样,“别想着背叛臣妾,没有臣妾,陛下想做什么,怕都是要事倍功半的。”
她在威胁我!
裴井修心里的希望彻底消散,是啊,还在期待什么呢?
她能面不改色的杀了俩个人,还不能说明么?神仙皮囊下,已经是恶鬼的模样了。
她不是以前的她了,他们再也不能交心了,如今怕是只有个互相利用的关系!
到底,又是独自一人了。
“朕知道了,”裴井修转身不再看杜楚澜,语气嘲弄,“那还要谢谢皇后帮我清除异己!”
“客气了!”杜楚澜的声音带着笑意,更是懒洋洋!
裴井修心里气结,左手握拳,微微颤抖!
接着他猛地转身,在杜楚澜诧异的目光里,将她按到了玉席上。
红烛闪烁,他们像是两只野兽,互相撕咬。
在结束时,裴景修再次狠狠咬住了她的后颈,眼泪顺着杜楚澜的脖子留到了玉枕上。
杜楚澜已经累得睡着了,自然没有察觉到裴井修的异样。
从这日起,俩个人陷入了诡异的冷战。
裴井修将身边的太监换成了自己人,没有了吴万全得到监视,他确实轻松的多。
杜楚澜被禁足,身边的姑姑死在了池子里,脖子上的指印触目惊喜,又传言皇后心思郁结,每日每日都做噩梦,大婚之后皇后宴请娘家日子也是一拖再拖,怎么看都是凄惨无比。
于是在朝堂之上,杜家也借机发难,再对比了下皇后和贤贵妃的住处,一个贵妃,宫里的样样件件都超皇后,直指太后不容人,摆明了说皇家寒了杜家的心,杜悟乾直接告假,朝堂氛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群臣激愤难平,就算是齐鹤鸣,也有些束手无策,毕竟这次他们不占理。
这闹剧持续了三天,最后在齐鹤鸣的劝说下,齐太后解了杜楚澜的禁足,将长阳宫的各处都换了物件,就是原本要给贤贵妃的牙席都给了杜楚澜,还赏赐了好些个珠宝首饰,才平息了这次纷争。
齐太后落了面子,一气之下去了慈宁寺静修,这也是齐鹤鸣的意思,先将太后至于弱处,以后说起来,可以说是杜楚澜将太后气到慈宁寺的。
杜楚澜却不在乎这些弯弯绕绕,她要准备宴请娘家人了。
这些若桃是不懂的,好在大内总管是个识趣儿,将这桩桩件件都安排的很好,杜楚澜每日悠闲在宫内闲逛,她头疼得很,呆在屋子里会越发难受。
这不,今日儿就遇到趣事儿了。
她刚到御花园,就听到训斥声求饶声混成一团,吵闹的她头越发的疼了。
“姑娘,我们回去么?”若桃发觉她皱起了眉,连忙问道。
“回去做什么?”杜楚澜笑了,饶有兴致,“走,去瞧瞧!”
一行人不回避,往前走。
只见贤贵妃站着,一脸怒容,她身边的嬷嬷,正在鞭打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还有个小太监正拦着,也没少挨打。
“哟,这不是贤贵妃么?”杜楚澜慢悠悠的总过去,看着地上的人,故作诧异的说,“啊呀,怎么还打人呢?”
她像是受惊般的捂住胸口,“这都见血了!”
“皇后娘娘可莫要多管闲事,”齐沅冷笑着看了眼杜楚澜,“这俩个当值期间,竟躲在暗处私会,臣妾不教训教训他们,怕是这宫里要越发的乱了。”
“再说,臣妾一直以来,都代理后宫上下事务,这本就是臣妾职责所在。”
齐沅说话冲的很,她一直得宠,从不知晓什么是收敛,且她对杜楚澜本就怨怼,这下子更没有好脸色了。
“哦?”杜楚澜眉眼一挑,这一声说的格外的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