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春季的雨有些任性，昨日还是狂风暴雨，今天就艳阳高照。
    前方红灯，车在临近公交站台的位置停下。
    顾问臣扭头，公交站台的工作人员正在更换巨幅海报。
    一张主色调为淡蓝色的崭新海报被换了进去。
    玻璃门被扣上，工作人员走向下一个展窗。
    顾问臣的视线落在海报上。
    海报的主角是一台巨大的钢琴，钢琴后面坐着一个正在弹琴的女人的背影。
    女人一头长发，穿着白色的长裙，拖曳在地上，纤细的白和钢琴巨大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海报配着的文字是国际青年钢琴演奏家阮阮演奏会。
    下面的小字似乎是演奏地址和时间地点，以及票务之类的信息。
    顾问臣收回视线，见车还没走，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顾总，好像是前面有车碰到了人，我看交警过去了，应该很快就通行了。”司机回答。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问臣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安娜。”
    “说好晚上三点过来，你人呢？”乔安娜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来。
    顾问臣看了眼前方：“堵车。”
    “明知道这个时间点堵车，怎么不早一点出发？”乔安娜拧眉，语气有些不悦：“这些人都是我爸的老朋友，酒会来的都是高端人士，你作为主人怎么能迟到？”
    “抱歉。”顾问臣说完挂了电话。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顾总，快了。”
    “不急。”
    顾问臣单手托腮，微微偏了头，视线落在站台的海报上。
    司机无意中看到他的视线，为了缓和车停滞不前的尴尬，他主动开口：“这是个国际知名钢琴演奏家，行业很有名的。”
    顾问臣：“是吗。”
    “我老婆就让我女儿学钢琴的，澜城哪里有钢琴演奏会还是交流会，或者是比赛之类的，都带着她去。”
    司机下巴一指路边海报：
    “这个女的我听过，说是这几年国际上挺火的一个钢琴演奏家，是个美女，很受欢迎。演奏会的门票一票难求啊，最便宜的也要将三百，还不好买。”
    顾问臣笑了一声：“这钱还挺好赚。”
    “话不能这么说，”司机笑着说：“学琴的小孩辛苦啊，能成演奏家，那肯定是经过很多比赛打出了名堂，那就更辛苦了。这女的其他城市看过好多次演奏会，澜城还是第一次。听我老婆打听到的消息说，这还是她团队因为中英文翻译的问题，误签了合同，原本，人家是打算去兰城的，结果是澜城，只能将错就错。”
    “怎么？这是跟澜城有仇？”
    “这个道不知道，反正听说这次的演奏会主办方骗来的。合同签了，对方要是不来就是违约。”司机说：“他们就只能答应。”
    顾问臣淡淡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了。”
    前车动了，司机立刻跟了上去。
    酒会门口，乔安娜正在焦急地站在门口，时不时看一下时间，这都过了时间十五分钟，他还打不打算来？
    正焦急间，顾问臣的车到了。
    门童拉开车门：“顾总。”
    顾问臣下车，乔安娜顿时松了口气，瞪着他：“下次就不能早点出门吗？回头爸又得说你。”
    她说着，亲昵地伸手理了理顾问臣的衣领，拍拍他的肩膀，挽着他的胳膊：“走吧。”
    顾问臣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本就是个冷情的人，似乎除了工作，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有所波动。
    偶尔多说一两句话，都是很难得。
    他的生活空洞而单调，身边除了妻子就是家人，要不然就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顾韬光精神抖擞地跟一帮老朋友哈哈大笑，他前几年身体垮的厉害，养了足足两年才逐渐有了起色。
    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再插手公司的事，交给了儿子顾问臣。
    当然，他的这个儿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顾氏在经过五年的发展后，终于又一次登上了澜城富豪榜的榜首位置。
    顾韬光掉头看到顾问臣，顿时有些不悦地问：“怎么这么久才来？干什么去了？早就通知你三点开始，这都过了十五分钟了！”
    顾问臣点头：“抱歉。”
    乔安娜笑着说：“爸，人都来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她热情的地拽着顾问臣，“我爸在那边，咱们过去吧！”
    乔文育正跟几个老朋友打着招呼，看到女儿女婿过了，顿时介绍：“安娜，问臣，来了？来见过你赵叔叔金叔叔……不用我多介绍了吧？见过很多次了，希望这次还跟以前一样尽兴啊！”
    顾问臣顺势过去跟几人攀谈。
    乔安娜很爱喝酒，但是她对酒会没什么兴趣。
    手术过后医生提醒养身，她开始戒酒戒烟。这两年身体明显好转，她又开始喝了一点，偶尔也会喝多。
    她是个摄影师，随性又爱自由，受约束的多了，就会反抗。
    这种酒会的氛围就不是她喜欢的。
    她对自己的婚后生活很满意。
    一个英俊有为的青年才俊，从人才到家世，随便哪有摆出来都会让人羡慕。
    夫妻和睦，两家团结，身边亲朋好友都羡慕她的婚姻状态，一切都让她很满意。
    如果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可能就是没有孩子。
    其实乔安娜不喜欢孩子，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不能接受自己生孩子。
    可乔母从他们婚后就开始催。
    乔母知道顾问臣曾经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所以她一心希望乔安娜能赶紧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夫妻感情会因为孩子被拉近。
    结果乔安娜婚后半年确实怀了一次孕，却因为肾负荷太重，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以致孩子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自己就没了。
    之后就再也没能怀上过。
    酒会有不少长辈，顾问臣一场酒会下来，喝多了。
    乔安娜没让他醉酒回去，而是在酒会现场的酒店开了房间，把人送进去休息。
    顾问臣躺在床上，一手遮着额头，隐隐有些头疼。
    乔安娜揉着他的太阳穴，“疼啊？”
    “嗯。”他闭着眼应道。
    自从车祸后，他就有了头疼的毛病，一般都是阴雨天的前夕，看来又要下雨了。
    不知什么地方一直有钢琴声，持续了四十分钟都没断。
    乔安娜有些烦躁，一下站起来：“酒店怎么还有人弹钢琴？我去看看，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