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解，心想为何如此突兀？
    整个世界劫后余生，怎么说也要庆贺一下，她还想着一起来到大陆上看看，在大陆上游历一番。
    毕竟，何清在这段时间中作出的努力，她心中是最清楚的。
    “我要渡劫了。”何清说道。
    “渡劫？”
    半夏更疑惑了，渡劫至少也是轮回层次的事情。那般境界才能感悟天道，引来天雷。
    一个落星上境的修炼者，加之返虚境神魂，怎么说也够不上这个门槛。
    “嗯...我的神魂有些不同，是碎神体。这种体质很特殊，若是在天地间破境，将遭遇必死劫。”
    何清看了漆黑深渊一眼，微微迟疑，严肃说道：
    “如今只有这轮回海能替我挡一下，但轮回海快要关闭了，我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提前进去。”
    “来不及与其他人道别了，只能与你说一声，来日再见。”
    半夏听得无比震惊，说了这么多，她只注意到了一个词。
    “碎神体...”
    这般喃喃自语着，她看向何清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奇异。
    “意外吗？”何清微笑。
    半夏一时失笑，岂止是意外，简直是吓了一跳。
    她很想说，你知不知道碎神体意味着什么...但出于某些原因，她终究只是微笑说道：“保重。”
    “你也保重。”
    何清微笑着，心中却是在暗叹。
    按方才简单一估计，这次闭关可能需要一段时日。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更久...
    再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是怎样。
    想了想，何清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而后认真地盯着她。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忽然走上前来，深深地拥抱着她，轻声道：“我喜欢你。”
    半夏身躯微微一僵，何清却感觉得格外清楚。
    甚至，那略微加快的心跳，在淡淡的清香中，都听的格外清楚。
    “嗯。”
    半夏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何清顿时笑了，许久后才松开她。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何清不禁觉得很好玩，轻笑道：“再见。”
    一个闪身，他便没入轮回海，消失不见。
    ......
    轮回海中，是一片暗沉的天地。
    周围到处都是弥漫的混沌气息，江河星辰日月的虚影不断显化，消失...
    这片空间，就像是大道本体，在不断演绎着众生，演绎着轮回，无尽玄奥。
    但何清却没注意这些，他还在回味着方才那短暂却美妙的感觉，忍不住笑了笑。
    那抹淡淡的芳香，还残留在鼻息间，未曾散去。
    他承认，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少女有这般强烈的好感。哪怕对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直到最近，他才忽然明悟。
    方才那句话，他已在心中演绎了许多次，能说出来，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一道平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或许，这是你突破第三境的唯一机会。”
    风瑶站在前方，负手看着前方那片彩色的汪洋，说道。
    何清也醒了醒神，向前走了过去。
    这片汪洋中，有天地间所有种类的的天地灵气，神魂能量...以及更多根本分辨不清楚的东西，因此呈现出一片彩色。
    汪洋之中，无尽液流在无声地流淌，像是琉璃一般，很是奇异。
    风瑶苏醒之时，动了用这纳魂海中几乎所有的神魂力量，以及无法想象的传承之力，唯独除了这些东西。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这片琉璃色的汪洋，很适合碎神体破境，对于其他力量，则是彻底的抗拒。
    是巧合吗？
    何清沉默片刻，说道：“你曾说，我是天女的指引着，难道这东西本来就在这里等着我？”
    风瑶也微微沉默，有些拿不准了。
    “或许是等你，或许是与你相似的人。这一切，都要你自己来决断。”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的确适合你破开第三境。天女的道法，足以为你施展最强的瞒天手段。”
    何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那就是了，有些事情，就不该考虑那么多。”
    接着，他踏步向前，走入琉璃色的汪洋深处。
    当他踏出的那一刻，汪洋似是有所感应。琉璃般的液体开始翻腾起来，释放出某种极奇异的能量，溅起的一丝浪花，都像是烈日在燃烧，星辰在闪烁...
    而后，何清的识海也开始剧烈动荡起来，识海中的亿万繁星骤然变得无比明亮。
    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何清便失去了意识。
    汪洋之畔，风瑶看着消失的何清，神色也头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开始进行一场极其认真的推算。
    到了她这等层次，对世间的一切，都能推算的差不多，甚至能轻易推算出整个上界十万年的未来。
    但从魂界中她出手开始，却发现一切都开始看不懂了。
    刹那间，汪洋中的浪花开始翻腾，无数液滴在她周身旋转。液滴忽然化作成片的山河，忽然又化为日月星辰，聚拢在有一起，便成了漫天星海，映照万古，极度灿烂。
    最终，她还是睁开了眼睛，眸子如星河般幽深。
    “以世界为子，你究竟是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
    何清的意识逐渐清醒。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还在一片混沌汪洋中，但不同的是，那团金色汪洋已经消失不见，风瑶也消失不见了。
    唯一特别的是，前方的混沌中，似乎有一道人影。
    一位女子？
    何清心中突地一跳，不知为何忽然紧张起来，猜测到了些什么。
    轻轻向前踏出，混沌气弥散，何清竟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每一步，自己都跨越了亿万里，跨越了成千上万年，来到了悠远的过去。
    终于，他看清楚了这道身影。
    天女。
    何清的眼神陡然一凝。
    这位传说中的白衣女子，被尊为星空第一人的无上领域生灵，如今就在他面前。他却有些惘然，分不清究竟是真实，还是说依然是幻境或者虚影。
    这位白衣女子正盘坐在一片混沌气流中，认真地看着身前的一方棋盘。棋盘内有星河旋转，宛若成片的光雾，在不断演化，诞生，寂灭...
    看着这方棋盘，何清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然而，这时候这位白衣女子却是抬起头，看了过来，而后伸出一只手。
    “请。”
    何清盘坐在对面，心中却翻起滔天海浪。
    这位白衣女子依然与自己见过的第一面很相似，美若画中人，却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让他震惊的，绝非如此。
    在曾经的各种诡异情形中，他见过很多次这位白衣女子。但那些都是虚影，或许是隔着星河的一瞥，或者只是一道缥缈的气息，或许是与她相关的某种事物...
    但开口与自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
    难道，这真是一尊活着的神灵？
    不知为何，何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
    幻想乡。
    “你觉得幻想乡是真的吗？”
    白衣女子再次开口了，语气很静。像是隔着万古传来，又像是一位邻家少女在身旁耳语，听起来很真实。
    何清眼神变得无比惊骇，他确信幻想乡这个词从脑海中出现的很突兀，并非自己所想，也非这位白衣女子的神念传递。
    难道，她能直接干扰到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