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上了黄河上的高速路桥,河面上满是波光,露着半张脸的夕阳还是红通通的,在河面上留下一道很长的红光,河两岸是绵延数里的林子,树木葱郁,远处的高楼还笼罩着单薄的雾气,真的很美。
夕阳的暖光照着我光洁青春的皮肤,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你跟老林怎么了?”
随月生冷不丁问了一句,我回神,看着黄河慢慢远去,这才转头有些蒙似的发问:“怎么了?”
“他今天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在服务区吃饭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哈,”随月生似乎是想起那个场景觉得有些好笑,回过神看到我担心地都变了型的眼睛连忙解释,“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磕破点儿皮,不然我也不能让他开车。”
我的情绪瞬间沉了下来。
看我转身要去,随月生叫了一声:“他在开车,有什么话等下去说。”
“我就是去看看。”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累赘,别人都这样死命把我往前带了,我还是把人连累的一步三倒。
林少棠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我过来了,软塌塌的,还有些虚浮,而随月生走起路来都是噔噔噔的,十分有力,可他却故意装作没听见,任我在他身后站了好久都没有回头,直到看见路边的牌子指示五百米后要转弯的提示才道:“回去坐好,要转弯了。”
“随医生说你摔了。”
“蹭破点儿皮,没什么。”
我从他的头顶看下去,下颌上贴着一个创可贴,创可贴外侧还隐隐露出一块儿带血的颜色。
“那我……回去了。”
我说罢就用眼睛的余光去观察林少棠的表情,林少棠脸上淡淡的,居然“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我内心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坐在旁边陪会儿他,可犹豫再三还是转过身,走到小客厅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林少棠从驾驶座位旁的夹缝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进嘴里,以前林少棠心烦的时候就会一根接着一根抽个不停,难道现在又在心烦吗?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林少棠背对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倒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我有些不忍心,转身又走了回去。
“幺儿?”
看到我坐过来,林少棠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开心。
都不用揣度,我知道林少棠肯定很想我留下来陪陪他的。
林少棠对我有些孩子似的依恋,我其实感觉得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谁知道呢?”
他稀里糊涂混过去一句:“吃东西了吗?老随说你午饭没吃多少,还是恶心吗?””
“没有,已经好多了,只是不太饿。”
“那不行,不饿也得吃点儿啊,不然走都走不动了。”
“就好像不冷也要多穿些吗?”
“……”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低地,林少棠没来由地就放松了些,无奈地摇摇头,跟着笑了笑,随后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轻叹还是舒心。
“少棠,你猜我在想什么呢?”
他一动,瞥了我一眼:“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那也是跟你学的啊。”
林少棠真的觉得我最近贫了很多,都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那你就不能跟我学些好的?”
“你哪有什么好的?”
“比如……”
“比如什么?我怎么没觉得你哪儿好呢?”
“我爱你啊,你学学爱我呗。”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偏头看向窗外:“专心开你的车吧。”
他觉得十分冤枉:“是你突然让我猜你在想什么的,怎么是我不专心了呢?”
“那我不让你猜了,你自个儿待着吧。”
说完,我就起身要往后走。
林少棠突然提高音量头也不回地喊道:“想我呢是不?”
“……”
我觉得自己不该为了哄他开心想这么一个“坑”一样的段子,这是林少棠平常用来逗我的,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你做梦。”
都没用“才不是”来抵赖,就更加证明了林少棠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心头萦绕了一下午的阴云一扫而光。
到蒲城的时候立交桥上堵了车,听广播似乎是因为前面发生了连续追尾的车祸,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随月生吃了点儿东西过来换班,已经八点多了,本来计划九点可以到市里的,现在只怕是要到凌晨了。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露着一小节小腿,散热。
见他走过来连忙竖起腿,因为沙发是两人坐的,如果盘腿的话,只能盛的下一个。
林少棠满脸笑意:“这么想让我坐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看书:“你爱坐不坐。”
他故意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去睡会儿。”
说着竟然真的径直走了过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只轻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地重新翻开书,下一秒,我就掉进了男人的怀里。
林少棠横抱着我往床铺的方向走去,紧盯着我的眼睛:“不是说了有事儿都要告诉我的吗?”
满心的惊惧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
“我……我没有想说的。”
“真的?”
林少棠把我放在床上,自己也蹭了过去,我抱着膝盖挤在角落里,看着林少棠侧撑着脑袋看我,有些发窘。
“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恐怕一时半会儿会闹个没完,干脆问出了口。
“伤?什么伤?”
他好像完全没在意似的,压根都忘了自己摔倒过这回事儿了,可我看到他下巴有些发肿,怕是会发炎的迹象,于是轻轻伸手碰了碰,没想到林少棠顿时就嘶了一口冷气。
我一个哆嗦就缩回了手,眉毛都撇了起来:“你看吧,是不是发炎了啊?”
他有些蒙,坐起身把脸凑了过来:“发炎了?”
因为自己受伤太多,我最看不了的也是伤,我知道每一个伤口都能给人带来痛苦,尤其是我有些舍不得林少棠痛。
林少棠很少见我委屈成苦瓜一样的表情,不由觉得十分可爱。
“你别说,真的疼,快看看是不是发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