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暖洋洋的,如果不去想从前,似乎日子一直都是这么风平浪静着过下来的,都是闪着光的好日子。
林少棠感觉到我细微的变化,一声不出的看着我走神,阳光给我的睫毛都镀上了金光,林少棠毫不怀疑这一刻的我满足又快乐。
但幸福只存在这为数不多的时刻,过去全是失望和冰凉,他下定决心要让我的未来多一些这样的时刻。
他要让我知道,对于我来说,回忆永远只是用来被埋葬的。
可回忆毕竟是一个人生命中真实存在过的事,犹如这么深刻的回忆更加做不到说忘就忘。
尤其是回忆里曾经几乎纠缠至死的双方,更加做不到一别两宽相安无事。
林少棠带着我在市场里采购的时候,我的心忽然绞着疼了起来,就好像在为谁的苦难感同身受。
林少棠对我的好是不遗余力的好,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爱意。
我想吃糖,他就精心挑了各式各样的俄罗斯糖果摆在客厅茶几的桌子上;我说自己的风景画遇到了瓶颈期,于是他心甘情愿的给我当模特一动不动的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甚至在知道我喜欢白色的花以后就亲自动手在房后的花圃里种满了白色的芍药。
林少棠当“保姆”并不是白费功夫,因为我对他的称呼已经从“林少棠”、“神经病”、“混蛋”、“喂”变成了“林哥”甚至偶尔的“少棠哥”。
他很喜欢我喊他“少棠哥”,亲切又温柔,好像结婚很久的夫妻彼此之间的称呼,幸福的能溺死人。
一般吃完晚饭以后半个小时,林少棠都会给我热一杯羊奶,他知道我有喝牛奶的习惯,但随月生告诉他羊奶更有利于我的身体康复,所以就从每晚一杯牛奶改为了一杯羊奶。
端着奶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电视没有开,我在沙发上依着看书。
他把还冒着热气的羊奶放在桌子上,坐到了我的旁边,头偏了偏。
“看什么呢?”
我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把书页向他偏了偏:“原研哉的《白》。”
“随月生邮过来的那些?”
我点了点头。
林少棠并不是很懂设计这方面的理论知识,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小刘和王老师说让他们帮忙挑一些好书给我解闷。
我没了手机,电视频道也尽是一些听不懂的外国语言,更因为身体不好而走不了远路,所以整天除了四面八方的找角度画画,跟旺财玩儿之外,就没了别的事情。
林少棠知道闷着一个人的后果很严重,而且我之前也确实有些产后抑郁的症状,所以他知道不能让我觉得闷,不能让我的脑子闲下来,一个人一旦过于闲了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的后果往往是很可怕的。
林少棠向我更紧的靠了靠,把头抵在了我的肩上,声音轻得有些恍惚:“昨晚我做噩梦了。”
“我听到了,你在哭。”
我轻轻抬眼,却并没有推开林少棠。
林少棠怔了怔:“把你吵醒了?”
我合上书,反而问道:“梦到什么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情不自禁的紧紧捉紧了我的衣角:“我梦到了你,你一直往前走,无论我怎么喊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嗤笑:“不就是没有看你吗,也至于哭成那个鬼样子。”
可转过头,就很惊讶的看见了林少棠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光是没有回头,因为那会儿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你要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走。”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宽慰起了他:“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他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他猛的抬头看进我的眼睛:“那意思就是你永远不会丢下我,是吗?”
我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微微扭过了头:“你还有未来,我好像已经没有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跟个废物无疑了。”
林少棠心头一疼,连话都吐不清楚了。
“你别这么说,我真的不在乎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伤害了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恍惚的从林少棠脸部的轮廓抚过去,眼神温和:“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逼我了,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心气再开始什么感情了,你不用可怜我,更不用对我负什么责,我自己也挺好的。”
其实每次我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但仅仅是看着的感觉远远比不上从在乎的人口中清晰的一字一句吐出。
他就像是被语言凌迟似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可这些却和我所承受的毫无可比之处,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疼。
“我没有可怜你,是我以前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我喜欢你,我爱你,无法自拔,我一想到你跟他有关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好吗?”
林少棠咬紧牙摇头,忍的是眼泪。
我有些惊讶,歪着头看他,或许自己曾经的敏感也是没错的?只不过时过境迁,我也真的没有什么心气儿了。
“谢谢你的坦白,让我为曾经画上一个句号,不过未来……”
我松松的拥了拥林少棠。
“我好不容易从笼子里出来了,别把我再关进一个笼子。”
“不行……”林少棠溃不成军。
“你到底想怎样?我现在让你跟着我陪着我照顾我总算是让你的良心好过了些还不行吗?你想要的不就是良心的安慰吗?所以那些场面话还是少说吧!”
这才像以往的我,话总是很重很伤人。
“我爱你。”
林少棠把头埋进我脖颈间。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灼烧着脖颈的皮肤,连着自己的心都疼了起来。
“林少棠,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你还是尽早脱离苦海吧,如果下辈子回来个崭新的我,你也还没放弃,那时候我一定只跟你在一起。”
自从住到这儿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这里的空气变得软了起来,甚至还学会了哄人。
林少棠不抬头,小动物一样哼哧哼哧的喘着气:“我不管,你这辈子我就要,下辈子我也要,下下辈子我还要!”
我叹气:“你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