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接着说:“小林做的那才叫好,那孩子可怜,自打小林懂事起就得照顾妈妈,打针输液什么的,五岁那孩子就会做了,后来他妈起不来床,小林踩着小板凳在灶台上给他妈做饭,可惜他妈去的早,不然看见小林现在的成就也不知道该多开心!”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我都忘记了咀嚼口中的石榴,我愣愣地问道:“林少棠他妈……”
“血癌,”干爹叹了口气,“当年我在香港开研讨会,正是研究的他妈妈的这个病例,我们竭尽全力,也找到了成功配型的骨髓,可是由于他们家里无法拿出足够的钱,于是手术日期一拖再拖。”
“后来听说小林找到了自己的爸爸,我没想到就是咱们邺城赫赫有名的林正德,终于拿到了钱来医院,可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妈妈的命,那时候,小林才十五岁。”
“当时我们手术完从手术室出来,看见小林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医院的走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被人从手术室退出来,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妈妈去世了,当时那孩子绝望的哭声,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
“后来小林就被林正德接回了邺城,这些年他感激当初我在香港时对他们母子的照顾,所以也尽可能的帮助家里,当时莎莎一毕业,他就让莎莎去他的公司工作了,莎莎走了之后他来的更勤,逢年过节都回来看看,不过这一两年他位置更高了,事情也就更多,来的也就少了些。”
听完干爹干妈的话,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
原来,他会打针做饭都是曾经为了照顾母亲,我竟然还那样的猜疑过他……
“冯叔,张姨……抱歉来晚了,随医生也在。”
正想的出神,门就被人打开了来。
林少棠拎着两箱好酒过来,脸上的笑容真挚而温暖。
我一时有些晃神,果然是常来的模样,连随月生都认识。
“哎呀,你说你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啊!你看看,莎莎买的这一堆我都没地儿放了,待会儿要不你们回家再搬回去?”干爹皱着眉说他。
林少棠看看客厅角落里那小山一般的礼物,也没说什么,仍旧自顾自地将酒放了过去。
“我说,待会儿你们俩……”
“行了!”干妈忍不住打断了干爹,“你说你有完没完了,大过年的嘟囔完这个嘟囔那个,莎莎一进家你就开始没停,说到现在都不算清?孩子的心意你领了就是,哪儿那么多事儿?”
干爹撇嘴,挠挠头憋气又不敢顶撞地坐了回去继续擀饺子皮。
我忍不住打趣他:“哎呦,原来大名鼎鼎的冯专家还是位妻管严呢?看不出来啊!”
干爹老脸一红,拿了张饺子皮贴在了我脸上:“就你能说!”
林少棠把外套挂在门口然后进厨房洗了手笑着动作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他身上还带着些从外面进来的凉意,他穿了一件深红色的毛衣,还是我很早之前暴富云没倒闭之前我去逛街给他卖的,不是什么牌子货,只是当初心虚故意讨好他的罢了,以为他早就扔掉了,没想到还留着。
顺着视线看上去,我看见他发梢上有几片雪花,随口问道:“又下雪了?”
“嗯,不大。”他抽出张纸巾,把我脸上粘上的面粉擦掉,又将我手中的石榴抢了过去。
诶?我瞬间不乐意了,这人,自己有手不去拿,抢我一个用手不方便的人的水果!
我刚转头准备指责他,结果刚说出一个:“你这人……”
他将剥好的石榴籽放在一个小碗中,递给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看着碗里又大又红的石榴籽,连忙扬起一张笑脸:“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林少棠被我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三下五除二地将大半个石榴的籽全部剥的干干净净,弄了有小半碗。
我看着直咽口水。
“来,我帮你们。”他拍拍手,然后坐在了干爹的身边。
我捧着碗看着他们忙碌,林少棠的饺子皮果然擀的很圆很好看,中间厚边缘薄,而且大小整齐速度尤其快。
在他的帮助下,一盆面团很快就见了底,他又帮忙去包饺子,也是形状十分好看,比干妈的手还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我心里竟觉得泛起些痛感。
不过他比我还幸运些,起码他的妈妈陪着他到了十五岁,他吃的那些苦,也换来了母亲多几年的陪伴。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宁愿选择用自己的苦痛来换取父母的健康长寿。
所以我觉得对于小时候所受的苦难,林少棠一定不会将它当成人生的磨难的。
尽管这个男人有时候十分可恶,可是却总是能够吸引住人的目光,然后再也无法移开。
外面突然响起了鞭炮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干妈笑了笑,端着已经包好的一大笼饺子去下锅:“等饺子煮好了,咱们也出去点鞭炮!”
林少棠的工作很快就收了尾,然后拿了鞭炮往后院走,我连忙跟在他的身后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未化的雪上又覆上了一层新的洁白,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林先生,让我来吧。”随月生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今晚什么忙都没帮上。
林少棠摇摇头:“还是别了,你是个外科大夫,手要是受了伤可不行。”
随月生想了想,只得又点了点头。
“那我来?”我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林少棠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瞅着我那根吊起来的胳膊嫌弃地说道:“我没空喂你吃饭。”
“切!”
我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看着他把鞭炮放在地上,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他刚弯腰准备去点,然后又起身看向我:“来?”
我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跑了过去。
接过打火机,我蹲在地上看着鞭炮上露出的短短一小节引线,有些心慌,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短?”
“不敢了?”
他在我头顶笑道。
“谁说我不敢了!”说着我就按下打火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伸向了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