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一直到了子时才结束。
    “吱咯……”
    安静的夜晚，推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
    首始堂的守门兽人闻声抬头，见吳車进门，激动得立马跳起，道，“堂主，你总算回来了，你这是去了哪里！”
    话音未落，首始堂一下就热闹了，屋里的兽人们纷纷起床，不约而同地往院子聚拢，有的直接裹着棉兽皮就往外冲。
    “堂主回来了？”
    “是的！”
    “哎呦，堂主可算是回来了！”
    兽人们七嘴八舌，就因为吳車不在，又被城主点名，一个个的，都急得焦头烂额。
    就连全城晚宴都没敢参加。
    是啊，这像什么话呢，组织全城兽民寻城主的领导者，结果城主都回来了，自己却不知所踪。
    “堂主你去了哪里！”
    “可急死我们了！”
    “城主都来堂里找过你了！”
    就在兽人们抱怨的时候，吳車缓步进院，他一身泥垢，一瘸一拐地进院，身后拖着长长的湿泥印，着实狼狈。
    可状况不堪的他，仍不忘关心同堂的兽人们，道，“城主那边，我明早自会去解释，你们都散了吧，安心去睡。”
    蛇陵迹事故，导致石城所有进度都暂停了，市场也跟着歇业，按照城主的性格，明日开始，她定会疯狂开工，并做出高强度的调整，重新安排各作坊的工作，所有人都不会闲着。
    首始堂作为各作坊的领衔机构，不仅跟石城各作坊相关，还直接跟埃格市场相连，所以谁都可能闲，就首始堂的兽人们不可能。
    “堂主……你这是……”
    吳車走到灯光下，兽人们才看到吳車的状态。
    “我没事，就是找城主的时候，遇到了野兽，你们回屋休息去吧。”
    吳車淡淡道。
    “原来堂主迟迟未归，是被野兽袭击了，那城主就怪不得堂主了！”
    兽人欢呼道。
    “白痴！这理由断不可跟城主说！”
    “为为啥？”
    “若是让城主知道，吳車大人在寻她的过程中被野兽纠缠，不仅没在寻人上做出贡献，还把自己的小命都差点搭了进去，岂不是在告诉城主，吳車大人有多没用？”
    通者兽人只有凝聚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安全的，单独行动，只会贴上“鲁莽”和“愚蠢”的标签。
    作为一堂之主，跟城主那么久，更该明白这个道理。
    “吳車大人，你是不知道情况，实话告诉你吧，今日城主寻你不得，火冒三丈，同时还在四处寻伽蒂尔大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主有意更换堂主之位！”
    “伽蒂尔大人是何许人也？是列崸村昔日的村寨领袖！是沽婆最喜爱的年轻兽人！他名声本就好，做什么都不会有兽人反对，而今还是城主和首领共同信任的兽人！”
    “吳車大人，现在全城都在传，说首始堂堂主要换成伽蒂尔大人了！”
    “这像什么话？”
    “这是过河拆桥呐！”
    ……
    兽人们乱成一锅粥，都替吳車感到不值。
    现在石城建起来了，首始堂也搞得有模有样了，别说伽蒂尔了，就算胡乱扯个兽人来，都一样能接手堂主一职。
    “吳車大人，你在堂主一位上尽心尽职，石城和埃格有现在的成绩，有你一半功劳，万不可让城主在这时候一脚踢了你呀！”
    “与其去跟城主解释，迟迟未归是因野兽纠缠，暴露通者兽人的弱点，倒不如赶在城主之前找到伽蒂尔大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
    “伽蒂尔大人为人温和，待人友善，只要诚心求他，他一定不会抢堂主位置，即便城主有意，伽蒂尔大人也会委婉拒绝！”
    ……
    兽人们纷纷提议。
    谁都不想吳車被换。
    即便伽蒂尔再好，那也不如跟旧主相处融洽，因为吳車跟他们一样，都以普通村寨兽民的身份进了首始堂。
    他们的身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且吳車虽为堂主，却从不摆架子，只认真做事。
    “无论城主做什么决定，我们都该信任她，好了，都不必再说了，散了，安心去休息。”
    吳車劝说道。
    “堂主！”
    兽人们不服。
    吳車本不想表态，但见众兽不依不饶，便提高音量，大声命令道，“伽蒂尔大人挺好，不许发出质疑声！”
    跟艾冉共事这么久，吳車最明白艾冉的做事风格。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艾冉若想换堂主，也定是他吳車没了在其位上的用处，而非过河拆桥，基于之前的贡献，也定会妥善安排他日后的工作，不必过于操心。
    虽不舍，但个人权位和蛇兽族利益，吳車还是更偏重于后者，如若不然，术奈当初的提议，吳車也不会犹豫不决。
    说到底，那会子听了术奈的话，杀了日姬，也就不会有接下去这些事了。
    更何况，术奈还愿意背负罪名，吳車百利而无一害，可唯独考虑到日姬是蛇兽族最后一脉权贵而放弃。
    为此失去堂主之位，也是他吳車的命。
    “伽蒂尔大人接任，并无不妥，他比我更希望蛇兽族强大，你们万不可这般抵触。”
    吳車道。
    “……”
    众兽沉默。
    他们明白吳車的暗示。
    若城主心意已决，拿伽蒂尔更替吳車，那么论谁反对都不会起作用，越是首始堂成员，越不可抵触。
    因为结果只可能是他们离开。
    “都休息去吧。”
    吳車摆手道，就连负责守门的兽人，也被吳車劝退，“你也去休息吧，外头有夜巡队，不会有人夜闯首始堂的，不必熬夜守着大门。”
    “……”
    众兽默默无语，四下散开，各自回屋。
    其实接任的只要不是外族兽人，吳車都能看开，何况还是伽蒂尔，但眼下，早已不是可控之势。
    艾冉铁了心要把石城打造成坂圠森林第一座万兽城，那么外族兽人定会越来越多。
    这，是必然趋势。
    而这座城，它也早已不是天惩区的一片废墟。
    确实是艾冉和蛇兽人们创造了它，但赋予它生命力以后，他们却不再是它的唯一。
    是啊，别说首始堂可以更换堂主继续工作，就连这座城的城主，也一样可以更换。
    “你为何不跟他们说实情？”
    就在兽人们进屋以后，一只雌性站在了首始堂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