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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一次
    “皇上!皇上!不好了!刚刚巡卫军统领来报,太后娘娘重伤啊!”
    富安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慕容懿原本脸色就不好看,再听完这段话,脸色更加地苍白。
    “你说什么!母后怎么了?在哪儿?”
    母子连心,骨肉亲情。
    慕容懿不管多么不待见战以晴,真的听说战以晴出事,他还是会紧张,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乎。
    “就在这前面呢。”富安往前方指了指,慕容懿几乎飞一般奔了过去。
    “我们回去吧。”
    慕容修眉头紧蹙着,似是想过去查探一般,秦可为连忙拉住他的手。
    “为儿,你怎么了?”
    她的手比冰还冷,甚至抓着慕容修的手在微微发颤。
    “为儿,你做了什么?”
    慕容修眸子沉下,想到刚刚秦可为是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他脑中立即冒出一些不好的猜测。
    他手快速向秦可为腰间探去,秦可为反应不及,转眼间,那把血淋淋的匕首已然落在慕容修手上。
    “为儿!”
    “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她们总想杀我,一次又一次地杀我!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也会反击的!我不想死啊,我......”秦可为微微哽咽,泪水不自觉地滑出来。
    以前,她只是怕死,现在,其实她更怕会离开慕容修。
    慕容修看出她的恐惧,终究,哀叹一声,他狠不下心,只能将她拥在怀里。
    “本王不怪你,本王只是不希望由你去做这些不干净的事儿,你若想反击,你说一声,本王来做便是。”
    “可是我”
    “为儿,本王希望,你永远都是最初的那个人。”
    话落,秦可为身子一怔。
    最初的那个人,她是么?她都不知道,慕容修心里,最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为儿,怎么了?”
    察觉出秦可为的僵硬,慕容修眉头微微蹙着,连忙低下头打量。
    “没,没事。”
    秦可为当即收起眼中的失落,尽量让脸色好看一些。
    慕容修收起匕首,扶住她正要往回走,身后,慕容懿快步追上来,一把抓住了秦可为的手。
    “是你么?是不是你!”
    “啊!”
    手臂吃痛,秦可为一声尖叫,被拉扯着转过身,这也许是第一次,她在慕容懿眼中,看到对她滔天的恨意。
    他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母后下手!她这些年即便不喜欢你,也不曾害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连一个妇人都能下手!
    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还在乎什么!从她身上,你得到了吗?捅她那一刀,让你满足了嘛!”
    “松开!”
    慕容修一声怒吼。
    慕容懿非但没松手反而越捏越紧,秦可为疼得额上开始冒汗,但她没再叫过一声,她就那般平静地听他质问,平静地接受他的恨,然后她淡淡道:
    “不满足。你们加注给我的痛苦,折磨,我还没还够,我怎么能满足?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转眼却能够对我倒戈相向。
    你以爱之名,将我留在荣城,推向水深火热,却奢望我一直停在原地等你,我受得苦?你可曾想过!
    你说她不喜欢我,却不曾害我,那我问你,你调查过吗?真相,你看到了吗!今日,我只给她一刀已是仁慈,那是她欠我的,她若能活,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计较。但若活不了,那是天要收她。
    至于你...慕容懿,你欠我的不止一刀。但是看在慕容修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因为你,我此刻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希望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看到黑骑令的那一刻,秦可为想过很多。她相信慕容懿说的话,所以冷静下来后,她才能克制自己不去跟慕容懿闹。
    真正让她失望的,是此刻的慕容懿。
    即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她曾经,真的将他当做过一生的依靠;她曾经,真的认为他们可以相守到老。可眼前的一切,清楚的告诉她,他们之间也不过如此,那所谓的爱,也不过是这般不堪一击。
    慕容懿身子微微一晃,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散去,似乎到这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儿--”
    “别叫我,我想我们已经互不相欠。”
    秦可为拉起慕容修,忍着手腕上的痛,转身一步步向前。
    “杀、杀了她,她是个妖女、妖女!她早该死的,她不该活到现在!懿儿,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母后。”
    慕容懿的声音里难掩一丝哀求。
    “早该死了?不该活到现在?”
    秦可为眸子微怔,淡淡重复这几个字,脚步不自觉跟着停下。
    她让萧苏权帮忙调查死因时,萧苏权说过的话;婉秀监视战以晴那段时间,萧家人与战以晴来往频繁;慕容懿说黑骑令一直都在她身上;慕容靖也认为黑骑令在她身上,可她除了刚刚在慕容懿的御书房见到,之前从未见过真正的黑骑令。
    一幕幕在秦可为脑海中闪过,她转过身,清冷的视线全部落在战以晴身上。
    “刚刚你去过御书房?慕容懿桌上的那块牌子是你的?”
    “是、是哀家的又如何?你...你根本不是秦可为!你...你到底是谁!”
    战以晴虚弱地,一句话要喘十口气,御医压着她的伤口想将她抬回去医治,她的手紧紧拽着慕容懿却是不肯放。
    她对秦可为的恨就像与生俱来,积攒已久。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将秦可为拉下地狱。
    “原来是你。”秦可为嘴角蓦然一扯。
    当怒气已经抵达巅峰,脸上再也没法表现愤怒,她剩下的只有微笑,寒气十足的微笑。
    “是啊,我不是秦可为,我只是莲花池内一具孤魂野鬼,我死不瞑目,无处投胎,我只能留在人间,向夺我性命的人索命了。”
    一步步,她轻轻地走回战以晴面前。
    随着她轻柔的声音飘出,战以晴不知是失血过多,大脑已经缺氧,还是真的想起了什么,忽然颤抖得厉害,抓着慕容懿一个劲儿地大叫。
    “有鬼啊!鬼啊!鬼啊!不,不是哀家,不是哀家害你的!”
    “不是你?那是谁呢?黑骑令一直是我贴身之物,从不离身。可是,你说怎么回事?怎么我从莲花池爬上来,它就不见了呢?我好着急,我要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啊。”
    “不,不是哀家,不是哀家!是你自己脚滑跌下去的,黑、黑骑令本该是哀家的,哀家才是可以帮助懿儿的人,你...不该是你!你不会比哀家重要!你该死..该死......”
    “皇上,现在听明白了吗?这就是你说的,她从不曾害我?”
    秦可为直起身子,不再刻意地放轻语调,不再假装迷路的恶鬼,她坦然直视慕容懿。
    慕容懿原本见她这样吓战以晴,心中是不悦的,可鉴于之前他失控发火,逼得秦可为要跟他断绝关系,他硬是忍着没敢开口,却不想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皇上一定也曾疑惑过,为何慕容靖会将替身侍奉这样的职位交给平喜。他明知平喜是你的人,他甚至一次次撞破平喜帮我,可他还是将平喜留在身边,为什么呢?”
    除却慕容靖对平喜变态的感情,秦可为直到此刻才想明白最初的原因。
    “因为在莲花池旁,平喜是第一个发现我并救我的人。我想平喜找到我之后,一定离开现场去找人帮忙了,在那期间,慕容靖溜过来,在我身上没找到黑骑令,所以他误以为是最初发现我的平喜拿走了黑骑令,故而他才将平喜留在身边观察。”
    只是这一留......慕容靖自己或许都没想到,他对平喜会生出其他的邪念。
    “可儿,我......”
    “皇上,我说过,你们欠我的,不止这一刀。我杀她被你们发现,是我没本事。但是...别再逼我,我真的疯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秦可为再次转身,慕容懿僵硬地看着她,这一次,他似乎预见,他们再也没可能相遇。
    出了御花园,秦可为就像忽然卸了口气,猛地倒在慕容修怀里,支撑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力量,在顷刻间崩塌瓦解。慕容修一路都没说话,他只是陪着她,静静地心疼,她曾遭遇的一切。
    “为儿,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我知道。”秦可为回拥住他,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终是忍不住道:“但是修,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不要再瞒着我。”
    慕容修身子蓦地一颤,“为、为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是。”秦可为点点头,慕容修惊得连忙将她从怀里拉开,“为儿,你别难过,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还可以--”
    “我知道。”秦可为急忙用手压住他的唇。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没有失控地指责慕容修,因为她明白,她有多痛苦,慕容修便有双倍的痛苦,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慕容修承受的,是失去孩子和害怕她醒不来的双倍折磨。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回来的路上吧......一路上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偶尔会有些片段在我大脑里闪过,可我总是抓不住。直到我在这里听萧苏晴说我们在华城外的事情,她说你如何护着我。
    我才隐隐想起来,那时我有多绝望,我倒在你怀里时,你的神情有多么痛苦。”
    秦可为抬手,细长的手指一根根落在慕容修脸上,沿着他的眼眶,点点往下滑。她记得,那时他哭了,他抱着她,隐忍地哭声是那么悲怆。
    “后来,我一刀刺进战以晴腹部,我没想要她的命,我只是希望她体会到我们当时的痛苦,但当她血流到底时,我想起来了。我记忆我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我为何需要休养那么久。”
    她另一只手缓缓落在腹部,一滴泪沿着眼眶滑落。
    她的孩子,来不及成型的孩子,就这样死去了。
    她说慕容懿欠她的不止一刀,她不只是说说而已,慕容懿见她的,是一条小生命,是她来不及体会的母子亲情。
    “为儿。”
    情到深处,慕容修也止不住地发颤,想起秦可为当时的模样,他的心酸涩难忍。
    “回去吧,我再也不想进宫了,这里的所有人,我都不想再见到。”
    “为儿--”
    慕容修拉住她,脸上不经意地浮起一丝为难。
    “怎么了?”秦可为顿下脚步,慕容修狠下心道:“还不行,为儿,本王还不能全身而退。本王母妃仙逝时,四皇兄曾在父皇面前保下本王一次。本王那时允诺过,此生,若皇兄有性命之忧,本王定全力保他一次。
    他攻回荣城,本王是依你而言,出手相助,不算兑现承诺;如今,慕容靖余党尚在,他提的要求是......”
    慕容靖若卷土归来,慕容懿必有性命之忧。
    前一次,慕容修算是听秦可为的话才出手帮忙,这一次,慕容懿是希望慕容修兑现承诺了。
    “呵。”秦可为一声嗤笑。
    这一切,早在慕容懿算计之中吧。他早料到,慕容靖不会轻易放手,他早就知道,他与慕容靖会有拼得你死我活的一天,所以他一直珍惜着慕容修对他的承诺。
    他借秦可为对他的感情,一再利用慕容修;直到秦可为再也不能为他所用,便是慕容修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那帮便是。”
    秦可为淡然答道。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她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占慕容修便宜。
    璃叶国两百二十四年。
    慕容懿登基的第二年,十四王爷慕容修奉旨视察各地,十四王妃如旨随行,一夜间,十四王府只留下管家,刘婶等人坐守。
    临行前。
    慕容修问秦可为,“会怀念么?下一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秦可为淡然一笑,“不会。我只希望我们永远不必再回来这里。”
    慕容懿依旧站在城门上,他听不清秦可为的话,但看秦可为的表情,他便知道,他失去了,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