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回来了。”
平喜甩下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向她奔来。
“哎哎哎,你慢点,我回来了,一时半会儿跑不掉的。”
秦可为笑着,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平喜。
平喜的身子自打那段时间一次次的自尽后,便没有以前健康。秦可为没忘记,她上次见平喜,平喜还弱不禁风的,没个人照料着,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娘娘,奴才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是吗?我看也是,这么多花花草草,都是你一个人照料的吗?”
秦可为笑着,错开他的身子,往院子深处走去,每一处的花草都开得异常旺盛。
“是啊,皇上说要给奴才派人,可奴才本就是奴才的命,哪敢让人照顾,所以.......”平喜垂眸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眼底满满地都是自豪。
“奴才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最舒心。哪怕在这深宫大院,也可有一份心宁。”
“平喜。”
秦可为转过身,见他脸上满是平静,她也为平喜感到开心。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嗯。”
平喜点头,随后招呼秦可为去屋内坐着,他这里的茶都是用他亲自种的花,晒成花干做的花茶,他迫不及待地要泡给秦可为尝尝,秦可为当然愿意。
她在正殿等了没一会儿,平喜便端着一盘茶杯进来,花香四溢,茶水尚未进肚子,舌头上的味蕾已经被引诱地蠢蠢欲动,秦可为等不及地先挑了一杯。
清爽地茶水滑肠而入,夹杂着浅浅的花香,让整个人都为之神清气爽。秦可为连忙又端起另一杯,细细品尝。
平喜一直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可为一连喝了三杯,见他面色愈发为难,她忍不住放下茶杯。
“平喜,你有话要说吗?是我喝太多了?”
“娘娘...您--”
“平喜,你就别叫我娘娘了。我又不是慕容懿的妃子,你以后要么叫我可为,要么就叫我王妃吧,我怕慕容修听到你的称呼啊,醋意大发。你可不知道,他吃起醋来有多可怕,根本不讲道理。”
说着,秦可为又是一杯茶下肚,喝完大吐一口气,连呼出的气都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有什么事儿,你说啊平喜。”
“王、王妃,奴才是想问您......”平喜捏着衣袖,眸子似是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往下垂,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刚的放松,仿若他要说的话,他已经知道会让秦可为为难似的。
“你不会是想问慕容靖的消息吧?”
秦可为一直打量着他的神色,以她对平喜的了解,能让平喜如此难以开口的,秦可为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关于一个人。
“王妃,奴才,奴才只是”
“好了,你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再恨他,在你最苦的那段时间里,也是他,给了你温暖和维护。痛苦,幸福,都是他,他强迫着,占据你的心。等你想忘,想不在乎,已经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
“王妃--”
“你不用紧张,我会这么理解你,是因为我明白这种感情。”
秦可为笑着,起身拉住平喜的手,平喜再拧下去,衣服都要被他拧坏了。
“当初,我被留在十四王府,我也跟你一样怕,怕自己遇事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候我多讨厌慕容修啊,一点不体贴,除了为难我,再也做不出第二件事了。
可等我回头再想时,我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时候,就牵挂着他,惦念着他。遇到不好的事儿,反而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他。”
“王妃......”平喜不自禁,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的牵肠挂肚,情不自已,没有人懂。他更不敢说,因为他明白,一旦他说了,他极有可能不被慕容懿所容下。
“平喜。”
秦可为不舍地将他拉近怀里,让他靠着自己,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因为这次华城之行,她没听慕容修提过一次慕容靖,最后,也没听慕容修说有关慕容靖的消息,但是,没消息并代表是坏消息。
“平喜,对不起。如果有,哪怕是不好的,我都会想办法通知你,但这次......”是真的没有!
“奴才明白。王妃,奴才明白。”
平喜哽咽着,他知道不该为难秦可为,可他终究是没忍住,听到秦可为那声对不起,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他怎么能,怎能要求秦可为像背叛十四王爷一样,瞧瞧地给他送消息。
“王妃,您、您不必。即便有他的消息,您也不必费心告诉奴才。只要......只要您每次进宫,您来看一眼奴才,便足够了。奴才不奢求太多,活着,便够了。”
“平喜--”
秦可为还想劝劝他,能为他做点事儿,她是心甘情愿的。平喜却急急打断了她。
“王妃,您听奴才的,奴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做不得。在皇城,您要学会自保。另外,奴才前些日子听说,萧苏宁在大牢失踪了,您,定要小心些。她的心,一直是向着慕容靖的。”
“好,我知道。平喜,答应我,你在宫里也要一切小心。”
“嗯。”
经过这番对话,秦可为也喝不下茶了,陪着平喜又坐了会儿,外面富安催着说,怕回去晚了,慕容修着急,秦可为便起身离开,平喜一直将她送到菊秀宫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才重回宫内。
秦可为一路赶着回到御书房时,却发现,慕容修他们还没聊完呢。
“这......”富安显得有些为难。
他是估摸着时间,带秦可为回来的,岂料,他料错了呀。
“王妃恕罪,是奴才愚蠢,竟是让您白跑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我在那说了会儿也累了,不然我就先去这边坐着休息会儿吧。”
秦可为摆摆手,她可不是宫里那些娇气的人,不就是多跑了几步路嘛,反正迟早要回来的,只是早了一会儿而已,不至于责备富安,她抬手指指慕容懿办公的御书房正殿。
富安只是犹豫了一秒,连忙点头带她进去。
眼前这位,可比不得任何人。在宫里,谁敢擅自进入御书房正殿必是死罪,可眼前这位呢,若是让她累着了,不高兴了,只怕他才是倒大霉了呢。
摆满奏折的书桌,因为慕容懿走得急,此时还是乱七八糟的。秦可为在殿下,四处走动,眼睛不停打量着御书房内的一切,在她记忆中,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悠闲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一看传说中古代皇帝每天办公的地方。
书桌上,被奏折压住的一角,隐隐泛着丝光亮,她脚步微顿,不自觉向上方走去。
“王妃--”
富安惊了一声,连忙快步往这边赶,可不等他阻止,秦可为已经掀开奏折,看到了被藏在奏折下的东西。
“富安?”
门突然被推开。
慕容懿看到站在殿内的富安先是一怔,随即抬眸看到秦可为,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皇上。”富安转过身,恭敬地行礼,心却已提到嗓子眼,慕容懿只是对他挥挥手,脚步不停歇地往秦可为方向走。
“可儿,怎么了?”
秦可为转过身,手里紧紧捏着书桌上的东西,目光清冷而决绝,慕容懿蓦地一怔,待看清她手上的东西,他疾步往前,秦可为却是一步步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黑骑令。曾经让我和慕容修差点丢了命的东西;曾经让慕容靖费尽心思,不折手段也要得到的东西;也是你,你说有了它你才能夺回皇位的东西!
多么可笑啊!我一直天真地以为你能重回皇宫,凭的是实力,是对萧苏两家的控制,可原来,它一直在你手上。
为什么?既然你已经可以拥有一切,为什么还让我们出生入死?”
“可儿,你听朕解释,朕也是刚刚拿到它的。”
黑骑令曾经让秦可为受了多少苦,慕容懿心里清楚,如果他早些时候拿到黑骑令,他是绝不会舍得让秦可为受一点点伤痛。
这也是为何他看到黑骑令在秦可为手里,他着急的原因。
秦可为会误会他,比夺走他的黑骑令更让他心慌紧张。
“朕知道你忘了以前的一切,可你相信朕,朕是不会伤害你的。黑骑令原本就一直在你身上,朕将自己的命一直放在你手里。后来你在莲花池出事,黑骑令也不见了。
朕能夺回皇位,少不了你们的帮助;但朕想找回它,不是因为非得有它才能成功,朕只是...只是”
他只是忘不了他们之间曾经经历的一切,他只是希望他的命永远在秦可为手上,他希望她能想起来过去的一切,希望她能记得这世上,他只心甘情愿将命交给她。
可最后,带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朕应该早些与你坦白,可你离开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你是该早点说。”秦可为将令牌往桌上一扔,抬脚便往门外走。
“可儿!”
慕容懿急急地想去拉住她,秦可为身子微侧,错开了他的手。
她能理解慕容懿的心态,忽然失去此生挚爱,他会挣扎,会不惜一切夺回爱情,她都明白。可她现在无法做到坦然地面对他,她与慕容修经历的,更加让她刻苦铭心。
慕容懿怔怔地立在原处,秦可为踏出门槛前,脚步一顿,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慕容修知道,作为交换,你和慕容修在做的事儿,我不会掺和。”
到最后,他们之间只剩下交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