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守义没好气的白了束涛一眼,心说你也算是商场上打拼几十年的老油条了,你这样子把陈鹏带到我面前,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想了一会儿,孙守义觉得他是不能放走陈鹏的,眼前最佳的方案就是劝说陈鹏回去自首了。
孙守义看了看陈鹏,苦笑着说:“老陈啊,你也是在这个职场上打拼多年的人了,你不会还幻想我能帮你把这件事情给摆平吧?”
孙守义这么一说,等于说孙守义是不准备帮忙的,陈鹏的脸色就显得越发的灰暗,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说:“总经理,您可要明白,他们这一次不是针对我,可是针对您来的。”
孙守义摇了摇头,说:“老陈啊,这种话你再讲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针对我来的,我有什么可被他们针对的啊?”
陈鹏冷笑了一声,说:“金总经理,您可别以为自己洁身自好,就不会被人整治了,职场如战场,人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不去整治人家,人家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孙守义说:“老陈啊,我们不要去讨论这些没用的了,什么职场如战场的,眼前讨论这个没有用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陈鹏瞅了孙守义一眼,说:“怎么办,您说我该怎么办?”
孙守义并没有回避陈鹏的眼神,而是直视着陈鹏,说:“叫我说既然陈昌荣叫你去监督部门谈谈,你就老老实实的去吧,难道说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你想逃吗?你往哪里逃啊?恐怕你真的逃了,天下虽然大,但是很难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陈鹏苦笑着叹了口气,说:“孙总经理啊,您说的也是,我能逃向哪里啊?”
孙守义说:“叫我说,你也别去想别的了,现在就给我赶紧回海川,明天一早就去见陈昌荣,看看陈昌荣找你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果真是那方面的事情,该老实交代的赶紧老实交代,起码还能换了个自首的好态度不是吗?”
陈鹏看了看孙守义,欲说还休,虽然他知道孙守义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真要他把自己送进监狱里去,这个决心还是很难下的。
孙守义看陈鹏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其实陈鹏出问题也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与现在这个社会大环境也是有着很大的关联的。
像束涛这种毫无商业伦理的商人在商界当道,他们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自然会对社会资源分配权的管理者们用尽一切手段去收买。两个方面一配合,双方各取所需,就让现在社会整体的风气变得坏了。
孙守义瞅了束涛一眼,说:“束董啊,你是聪明人,知道事情的后果会是如何。你劝劝老陈吧。”
束涛看了看孙守义,又看了看陈鹏,然后说:“老陈啊,我想了想,觉得孙总经理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现在关键是你也不知道陈昌荣找你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果他找你的不是要对你采取措施呢?那你如果跑了,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叫人打死,也不能被人吓死,你说是吧?”
孙守义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束涛把他的意思解读为让陈鹏先看看风头再决定行止,这倒好像他在教陈鹏如何偷机一样。他就横了束涛一眼,说:“束董啊,你跟老陈说的这都是什么啊?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啊?”
束涛笑了笑说:“总经理,我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个人单方面理解的。”
陈鹏内心之中也让束涛说的燃起了一线希望,他看了看孙守义,说:“孙总经理,我不会曲解您的意思的,我马上就赶回海川,明天我就去见陈昌荣。”
这样子说倒好像真是他让陈鹏回去看看风头的了,孙守义心中明知道这是因为陈鹏还是心存幻想的,却也不好苦口婆心的去劝人家自首,只好不再说些什么了。
三人就离开了茶馆,束涛开车送孙守义先回了宾馆,孙守义下车的时候,束涛也跟着下了车,说要送孙守义进去,孙守义纳闷的看了束涛一眼,刚想说没必要,束涛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孙守义就明白束涛是有话想跟他说的。
孙守义就掉头去看车上的陈鹏,陈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就没在意他们两人在做什么,他就没在阻止束涛送他,而是自顾的往宾馆里走。进了宾馆之后,束涛对孙守义说:“孙总经理,陈鹏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带他来的,但是他非要来,我也安抚不住他。您还是做好最坏的准备吧,我回去了,就不送你上去了。”
孙守义瞅了束涛一眼,心说这家伙真是狡猾啊,明明心中已经对陈鹏被监督部门叫去谈话的事情不抱幻想了,却还用好话哄着陈鹏,让陈鹏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孙守义没言语,径直走进了电梯。而束涛则是转身出了宾馆,开着车返回海川去了。
进了电梯的孙守义脸色阴沉的可怕,一方面他生气束涛没有能阻止陈鹏从海川跑来找他,让他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不得不选择劝说陈鹏自首。虽然他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了,但这种让人自首的活计是得罪人而不讨好的,明天监督部门如果把陈鹏抓走了,那陈鹏估计会恨死他的。
另一方面孙守义也在生气为什么监督部门要对陈鹏采取措施,方达生产中心的金达方面却对他只字未提,好像他这个总经理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金达和监督部门方面这么搞,究竟是为什么啊?难道真的像陈鹏所说的那样子,目标不是陈鹏,而是他孙守义吗?
如果真是那样子的话,金达就太可恶了。但是除了这一点,孙守义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方达生产中心想要动一个人,怎么说也该跟他这个代总经理打声招呼的,除非他们认为他这个总经理也是牵涉其中的。
幸好孙守义自认为在这一方面他尚且坚守住了底线,他来海川生产中心之后,在这方面一向是十分检点的。他的岳父还专门为他写过一幅字,让他挂在办公室里以作警醒,内容是很常见的一句古语,勿以恶小而为之。
当是孙守义还纳闷他岳父为什么仅仅写了半句话,完整的意思应该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他岳父为此专门解释了一番,告诉孙守义说,他做人事工作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行行色色的经理了,知道有不少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却往往因为一点小小的贪念而铸成大错,最终身败名裂。经理做不做善事无关紧要,但千万不能做恶事,尤其是不能非法收受钱财,否则必然会酿成大错的。
孙守义也志不在财富方面,他向往的是更高的权力,自然不肯为了一点小小的钱财,就搭上他目前看好的职业生涯了。有着这一点自信,孙守义也就不担心他会受什么牵连了。
只是金达这么做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这一夜都没能睡好觉,他开始感觉跟金达之间的和谐是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在从齐州回海川的这一路上,陈鹏始终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虽然他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但是事情总是出在他的身上,是他要去面对可能的惩罚,他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事情没临到自己的头上,都会觉得很简单,一旦临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根本就不是想象的那样子了。
束涛也没心情跟陈鹏讲话,他多多少少也是给过陈鹏一些不正当的好处的,心中也在担心陈鹏如果真的出事,会不会也将他牵连上了。如果牵连到他的头上,现在的主管是金达,他们前段时间争斗不断,很难说金达不会趁机整治他的。
车内的气氛就十分的沉闷,束涛有心想说让陈鹏如果真的出事了不要牵连他,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而且就算是陈鹏做了保证,这种保证能不能有用还很难说的,索性还是闭嘴不说为好。
车行快到海川的时候,陈鹏还是承受不了心中的压力,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束涛说:“束董啊,你跟我说实话,你个人感觉我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栽了?”
束涛心说我怎么跟你说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状况出在哪里?但是到了这一步,陈鹏不栽进去的可能性很低,还是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比较好。他就看了陈鹏一眼,说:“这个不好说,你可以往乐观处想,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陈鹏脸色越发的阴沉,说:“那就说还是存在栽进去的可能了?”
束涛心说废话,如果没有这种可能,你至于像现在这么失魂落魄吗?他看了陈鹏一眼,说:“陈主任,我想你也不是刚刚进入职场的新手,职场是个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你应该知道在你接下别人好处的时候,就有一天可能会栽进去的。”
陈鹏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当然有这种心理准备,其实一开始收别人的好处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害怕的,很担心自己会栽进去,但慢慢地好像也没出什么事,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可是就在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时候,却突然真的要栽进去,我的心里真是有点承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