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清谈一
    清谈之风，起于魏之正始。世遂以晋人之不事事，归咎于王弼、何晏之徒，其实非也。晏等不徒非不事事之人，且系欲大有为之人，观夏侯玄对司马宣王之问可知。《蒋济传》曰：曹爽专政，丁谧、邓飏等，轻改法度。会有日食之变，诏群臣问其得失。济上疏曰：“齐侯问灾，晏婴对以布惠；鲁君问异，臧孙答以缓役。应天塞变，乃实人事。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苦。夫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终无益于治道，适足伤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国志》文最简略，爽等之所更张，盖皆无传于后矣。至于山涛、阮籍等，则皆有所为而为之，亦非酣嬉沉醉之徒也。《晋书·戴逵传》：逵著论曰：“竹林之为放，有疾而为颦者也；元康之为放，无德而折巾者也。”可谓洞见情实。范宁乃以末流之弊，追议创始之人，谓王弼、何晏，罪深于桀纣，不亦诬乎？
    訾议清谈之论，至晋世而后盛，盖其弊实至晋而始著也。三国时訾议清谈者，《魏志·袁焕传》载焕从弟霸之子亮，深疾何晏、邓飏等，著论以讥切之。《传》既不载其论，其说不可得闻。《傅嘏传注》引《傅子》，有讥切何晏、邓飏、夏侯玄之语，则嘏本与晏等不合，为其免官。《管辂传》及《注》引《辂别传》，亦有讥切何晏之语，并谓辂豫知晏、飏之当被祸，则事后附会之辞，弥不足信矣。正始八年何晏治身远小人之奏，卓然儒家礼法之谈。庾亮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时人亦拟诸夏侯玄。见《晋书·亮传》。疑正始诸公之纵恣，并不如传者所言之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