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云忆竟然是传说中的银斧王?”
罗洛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还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不错,那混蛋就是那狗屁银斧王,不过你用不着害怕,他以前活着的时候被我当泥踩,再来一次,也依然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厢罗洛说得慷慨激昂,可颜以方的神识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窃喜此刻忽的荡然无存了。
云忆就是银斧王?那个四十年前差点统一了整个魔界的银斧王?
四十年前,银斧王在差一步统一魔界后就突然不知所踪,人们都以为他是死了,想不到他竟是回了人间,又转眼间将整个人间修仙界按在手中揉搓。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他竟然就是云忆。
他为什么会是云忆呢?这样高不可攀的成就,他竟然还曾妄想着能够正面战胜他?
多么无知又可笑?
他忽而想起,为什么当初他在献舍的时候,明明喊的是“银斧王”的名字,最后唤醒的却是云忆。那时候的他还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一度以为他能够复活谁全看那两人,跟自己喊的谁的名字并没有什么联系,却未曾想过,云忆就是银斧王这么个可能性。
云忆,曾是这么厉害的存在吗?那他既然都在魔界混得这么厉害了,又为什么要回人间?又做了人间仙门的掌门?
在魔界和人间都混的如鱼得水的人物,这样的人,你是更加比不过了啊……
颜以方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他道:“你莫不是在戏弄我?银斧王不是早就死了吗?”
罗洛的脸色变得狰狞,龇起牙愤然道:“我也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成想他竟然去了人间,还死而复生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你如何能够确定云忆就是银斧王?万一是同名同姓呢?万一是有人在骗你呢?”颜以方的神态越发急切了。
郭文看出来颜以方的反应不正常,似乎想要开口阻止罗洛说话,但已经来不及了,罗洛实在快人快语,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成为他的阻碍,他磨牙道:“我曾数次在战场上对上他,同他放过那么多狠话,我会认不出来这个窃取了我金狮王国的贱畜吗?”
颜以方内心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摧毁了。
没有死,云忆真的就是银斧王。
他真的就是你面前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罗洛又道:“小娃儿,你放心,当年的云忆见了我就跟见耗子见了猫似的,他现在的武力也没有多厉害,只要你肯加入我们,打赢云忆是迟早的事。”
颜以方还沉浸在刚刚的消息里,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猛地抬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加不可能去帮你了。”
“你!”罗洛登时就怒了,“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枉我还以为你能混成现在这样总归是有些勇气的,看来我们都看错人了。”
这样的激将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颜以方说:“你就当我是无能吧,总之我不会放着我的战士跟你一道去白白送死的。”
眼看着颜以方是一丁点也不愿意让步,谈判就要破裂了,郭文王子突然插了进来,他道:“我们也无意冒犯,但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士兵也很想去人间,你不肯同我们一道去人间,不怕你的战士们造反吗?”见颜以方不肯配合,郭文索性连敬语都省了,实在是现实得不行。
郭文说的是事实,这也是郭文敢这般不客气的逼着他同他们合谋的原因,现在的他早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随着形势走,没了什么选择的余地。
可真要去人间吗?
不会的,他绝不会再踏上那片土地了!
而且,就此被郭文威胁,他也实在不甘。
颜以方稳了稳心神,脑海中渐渐回忆起一个人的形象。不能慌,不能慌,如果是那个人遇到这种情形绝对不会慌,甚至,他还能够借此反将对方一军。
颜以方忽的笑了,他道:“你猜,我的战士们是想要近在咫尺,为进攻人间而守备空虚的魔界,还是那遥远的不知何时才能到嘴的人间?”
“你果然是打得背后偷袭的主意!”一听这话,罗洛周身的魔息再度爆发了!
颜以方忽的朝他们伸出手,摆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他道:“两位不必如此逼我,我们设想的都是对方最差的结果,可我们原本没有必要走到这步的,这样吧,我可以签下协议,保证绝不趁着大家进攻人间的时候于后方偷袭,这总行吧?”
罗洛立马挣开郭文的顺毛,朝颜以方怒吼道:“协议顶个屁用,到时候你说撕毁就撕毁了,我们要是吃了闷亏,又能耐你如何?”
颜以方道:“这你就说错了,条约代表的是我的信用,我要是失了信用,必将成为整个魔界的公敌,到时候,你们若要纠集整个魔界势力来围攻我,想必是名正言顺又众望所归,要拿下我并定是轻而易举,我断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的。”
此番话还算有些道理,又僵持了几句,郭罗二人见实在无法劝动颜以方,终于是暂且退下了。
那之后,黑牙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可颜以方都没有在听了。
郭文同罗洛走之前,颜以方决意去送送他。
毕竟先前闹得并不好看,他还弄伤了罗洛,而郭文是个势力颇大的王子,他值得这点待遇。
颜以方去罗洛帐中找他的时候,一个奴隶正跪地为他治伤。
这其实还蛮少见的。
对魔族来说,他们的治伤方式都十分古早又野蛮——使用烧红的烙铁将患处烫死,抑或是将无救的部分直接切除,这个过程中,有很多魔会因为无法忍受疼痛或是一些后遗症而死去。
但罗洛,他竟然像个人类一样,由着一个奴隶用草药为他疗伤。他身侧那奴隶身形佝偻,断了一条腿,现在装的是一根木头做的假腿,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为罗洛敷着草药缠着绷带。
颜以方进来的时候,因着其赫赫气势,那断了一条腿的奴隶吓了一跳,那只木腿一滑,身体一仰,手中的绷带一扯,便不慎拉扯到了罗洛的伤口,罗洛还未有所反应,在一旁的郭文王子反抗先对那奴隶发难了:“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罗洛拦住了眼看着就要对奴隶动手的郭文:“好了,你冲个哑巴吼什么?天天跟一个奴隶作对,你也不嫌失了身份。”
原是一句十分普通的劝阻的话,但或许是因为谈判失败情绪不佳,郭文登时就被这句话给引爆了,他指着罗洛忿忿道:“奴隶?你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奴隶?那你还对区区一个奴隶这么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祖宗呢。”
听到那俩人的对话,颜以方止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一直未曾正眼瞧过的奴隶,这——身形嶙峋,面色枯黄,胡子拉碴,身上也灰扑扑的,看模样差不多就跟人类的四五十岁的年纪一样,颜以方想了想,这应该不跟他一开始想的那样,罗洛可能就只是单纯的爱惜那奴隶的才能而已。
“好了,别生气了,明明你才是我的祖宗。”罗洛连忙抓住郭文的手,放低了姿态告饶道。
撇清了罗洛跟那奴隶之间的关系,但郭文王子跟罗洛之间的关系,却在此刻更加印证了颜以方一开始的想法。
罗洛又挥挥手,将身侧那奴隶摒退,也及时的制止了郭文王子继续无理取闹,而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应邀来访的颜以方。
他一只手还在由着奴隶包扎,他望向颜以方的眼神里却是不怒自威,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不知好歹,可要做好与整个魔界为敌的准备。”
颜以方笑笑:“整个魔界都拿不下来一个云忆,我可不觉得这个敌人有多值得我准备。”
一听到云忆这个死对头的名字,罗洛周身的气场很快变了,他一掌下去,手边的桌子应声而裂,那个奴隶也吓得咕噜噜的滚远了,他朝颜以方大喝道:“小子,你不要不识抬举,等我解决了云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
“那可能我的末日还远得很。”
“你!”罗洛手中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暴起,郭文王子赶紧凑上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你搞不定那人渣又不是假的,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洛叹了口气,他忽而问颜以方道:“小子,我跟郭文商量了很久,有句话我们还是想要问你。”
“你说。”
“老实说吧,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去攻打人间?一直这样嚼嘴皮子没意思,我看得出来,你说了那么多,但是背地里肯定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不肯说出来,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以不逼你。”
颜以方手中的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好几次,确定四下无人,才终于叹息着开口:“……人间,有人曾对我有恩,我不想害了他。”
罗洛先是一愣,继续忽的开口大笑:“哈哈哈哈你小子,你还说你不是因为放不下人间才不肯同我们结盟?”
这时,郭文适时的开口:“那简单,我们跟你保证不害那个人不就好了?”
颜以方摇摇头:“不可能的,那是他的人间,他想要守护那里,我若是害了人间,就是忘恩负义。我可以对你们征伐人间的事袖手旁观,但绝不会随你们一道伤害人间。”
罗洛冷哼一声:“……想不到鼠族等来的天命之子竟然是你这样的呆子,罢了,你这番心性,倒是让我想起了几个熟人,我不逼你了。”
郭文:“罗洛!”
罗洛抬手阻止了郭文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