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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
    姜尘想起来他前几日抱着谢览醒来的情形,脸一红,错过了最佳拒绝的时机。
    折腾了大半宿,谢览很快睡着了。
    姜尘睁开眼,看着窗外月光,困意全无。
    他在想晚上发生的事情。
    从他肩头取出的箭尖方才被谢览顺手放在了床头,姜尘抬起身子,用左手够了来看。
    右手还被谢览抓着,他没法将东西放在手中端详,便放在枕头上,就着月光研究形状与质地。这样式,硬度,手感,姜尘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大内杀手才能用的特质玄铁,削铁如泥,怪不得能一箭给他扎了个血窟窿。
    向他射箭的人,是朝廷的高手。
    如是,在李宅遇到的两波势力的来历,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那去偷账簿的女子,目的与自己是相同的,想要给李斟翻案。至于来人是谁,姜尘约莫觉得应当是药王谷的人。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谢览也对李斟一案如此上心,大概是那位阴晴不定的药王谷谷主,又有什么安排。
    至于为什么朝廷的人没有直接去李家抢东西,姜尘猜测,大概栽赃李斟的幕后之人并拿不准李家是否是个变数,便在毒杀了陆婉儿,出于谨慎,在李家周围埋伏了人。又或者以此为诱饵,看看李斟是否有同伙,好一网打尽。
    朝廷的目的不难猜,都是他的熟人,姜尘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他们大概会做什么。难猜的是那位春花君的心思。
    王知府一案,李斟一案……
    姜尘心念转转,想不通那位风评极差心狠手辣的春花君,为何揪着这两件事不放,还为此在宛陵城留了不止一个弟子。
    如此大的手笔,药王谷,图什么?
    一个江湖门派,为什么不依不饶的和朝廷作对?
    姜尘嘴角勾勾,这个春花君,或许是个有趣的人。
    月光透过窗沿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正好足够姜尘看清谢览的熟睡的面容。
    这个小孩子睡熟的样子,真好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薄唇微微嘟起来,比白日里的俊朗有多了一份可爱。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屋内照的亮了几分。姜尘被闪电闪的恍然回神。
    他方才在干嘛?
    好像在偷看谢览睡觉?
    还看了好一阵子!
    他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姜尘躺平身子,准备去睡,方才心中纠结的事情,仿佛突然就散了。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春花君和朝廷想做什么,干他什么事,他不妨静观其变。
    雷声轰隆而至,本来睡得安慰的谢览突然身子一震,像是受到了惊吓,一个转身脑袋直接扎进了姜尘怀里,似是梦中呓语,喃喃道,“哥哥我怕……”
    姜尘下意识的就用手覆在了他的耳朵上,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一样哄道,“不怕不怕,我陪着你呢……”
    谢览似是还在做梦,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用手握住了姜尘覆在他耳朵上的手,眉头才松开,似是再一次陷入了熟睡。
    姜尘失笑,这么个凶巴巴的小孩子,居然怕打雷。他还以为,谢览这个臭脾气,大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娘亲说,打雷是因为有小孩子不乖,天上神仙要抓他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突然飘进了姜尘的脑海里,像是一些陈年记忆,突然被解了封。
    “别怕,以后打雷,我都陪着你,没人能抓你走……”
    “凌哥哥说话算话?”
    “骗人是小狗。”
    零零星星几句对话飘进姜尘的脑海中,无根无凭,无前无后,就那么孤零零的散落在他的记忆中,任他上下求索了许多次,也想不起发生于何时,发生与何人。
    入朝之后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一件件历历在目。那,就只可能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因为不经常想起,所以十分模糊。
    姜尘低头看着躲在他怀中熟睡的谢览,心情不禁沉了几分。
    谢览……
    难道,我以前,认识你吗。
    雨声更浓了,噼里啪啦的砸在窗上,仿佛一首催眠曲,姜尘本就累极,闭上眼睛,再顾不上纠结其他,很快沉沉睡去。
    *** *** ***
    翌日一早。
    姜尘一睁眼,便闻到了极香的肉包子味儿。
    谢览正从屋外走进来,见他醒了,唇角带笑,道了句,“意安,早。”
    姜尘睡得还有些懵,问了句,“一大早去哪儿了?”
    谢览嗯了声,“你昨夜累了大半宿,我想着你早上或许饿得早,便去将粥先煮上了。”说着,便从椅子上取了姜尘的衣服,要给他穿。
    姜尘的睡意一下子消了大半,赶紧拦他,“只是伤到了肩,还没有残废,可以自己穿衣服的。”
    谢览没理他的拒绝,“又不是没有别人帮你穿过衣服过。”
    姜尘也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指的什么,总归他和谢览斗嘴就没讨到过好,便也不说了,只是抢过衣服自己穿上。
    他活动本就有几分费力,又要和谢览抢,扯到伤口,眉头轻轻皱了皱。
    见他如此坚持,扯到伤口也不肯松手,便不再勉强,让姜尘自行将衣服穿好。穿衣时,姜尘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个木牌,小小的,雕刻的极精致,拿起来对着谢览问道,“这是什么,你送给我的吗?”
    见姜尘的衣服穿的差不多了,谢览又过去重新将他的右手固定了一下,免的他动作过大,伤口裂开,一边包扎一边点了点头,“恩。”
    姜尘将它举到鼻尖下闻了闻,一股幽香的问道自鼻尖传来,冲的他整个灵台都清明了。虽然功效很强,但味道却是温和不刺鼻的,不由得觉得奇,“味道真好闻,是做什么的?”
    谢览耐心的缠着纱布,“几种香料和沉香木压成的,这味道可以醒神,这样市面上常见的迷香,就都对你没有用了。”
    姜尘点点头,谢览这人说话一向谦虚,他说对常见的迷香好用,那意思差不多就是,几乎所有的迷香,都能免疫了。
    看来,昨天他中箭摔下去,真的把他吓得不浅,“这么好用的东西,会不会太贵重了?”
    姜尘有些不好意思收。
    谢览不怎么在意的继续给姜尘缠纱布,“不会,你收着就好。”
    谢览都这么说了,姜尘再推脱,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便将它安生套在了脖子上,想着若是以后见到了好东西,再买给谢览就好。
    “好了,去吃饭吧。”谢览终于给姜尘包好伤口。
    姜尘看了一眼镜子,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 *** ***
    莫清风早上一起床,在院里见到姜尘,很是有几分惊讶。
    一来是惊讶本来要四五天才会回来的姜尘此刻坐在院里,二是惊讶姜尘的右肩头简直被人包成了一个粽子,整只胳膊从肩到肘完全被厚厚的纱布缠住,抬也抬不起来,整个人乖乖端坐在石桌前,张着嘴,等着谢览给他喂饭。
    谢览也十分耐心,一口一口将粥吹凉喂到他嘴里。
    听得身后脚步声,姜尘回头看他,“师叔早。”
    谢览也回头看他,“莫叔,早。”
    不知怎地,莫清风竟觉得眼前这幅画面十分和谐,两个绝世美少年坐在他的院中,一席红衣,配一席黑衣,桃花灼灼,阳光暖暖,十分养眼。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早饭的香气扑鼻。
    莫清风十分满意的应了,然后拿起一个肉包子,问道,“阿尘这是伤到哪里了?如此严重”
    谢览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姜尘嘴里,姜尘把粥咽了,才回道,“肩头中了一箭,不是什么大事。谢公子比较小心,说需得包扎妥当,才不会留后遗症。”所以,他整个右臂连同右肩都被谢览稳稳当当包扎起来,动弹不得。
    他本也想说谢览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但想起昨夜他黑的吓人的脸,便也由着他了。
    莫清风咂咂嘴,肩头中了一箭而已,包成这样,确实小题大做了。他第一次见药王谷的人出手,不由想,难道药王谷中人,治疗采用的都是这么稳妥的法子?
    谢览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指着桌上的两种包子,问姜凌,“猪肉馅和韭菜馅,更想吃哪个?”
    姜尘道,“韭菜馅。”
    谢览拿起包子喂到姜尘嘴边,姜尘毫不犹豫张开嘴咬下去,莫清风看不下去咳了一声,“你伤了右手不能夹菜要人家喂就算了,怎么连个包子都不能自己吃……”
    姜尘这才反应过来,是诶,他被谢览喂了一早上,实在是习惯了。
    如是三天,谢览终于给姜尘拆了绷带,伤好了个差不多,这些天他被谢览照顾,心下感激,念着自己之前答应给谢览买桂花糕,伤一好,便拎上自己的包袱去出摊,顺便去宛陵城中山外山酒楼买桂花糕。
    谢览自告奋勇的陪着他,怕他包袱沉牵动伤口,很是自觉地将所有包袱扛到了自己肩上。
    姜尘心底一时感动不已,差点掏出银子说,今天楼外楼我包了,让你吃桂花糕吃到饱!然而摸摸自己兜里只有五两碎银,默默的又把豪情状语咽了回去。
    日光正好,楼外楼也十分热闹。
    姜尘和谢览坐在一旁吃着桂花糕,只听身边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关于王知府一案,钦差定案了。
    钦差已经回京复命,关于案情的小道消息在宛陵城满天飞。几个人边喝酒边道,“这故事也太不精彩了,等了七天,居然是这么无聊的结局。八个人在巡查中,天雨路滑,摔崖身死,仵作验伤与尸体状况相符,并无疑点。”
    有人接话道,“王知府和七个捕快死亡没有疑点不是挺好的,你还真想整出些事儿来?”
    “无风不起浪,那天红烛血字大家都看到了,你们就没什么想法?”
    “不是说了吗,是几个沿街小孩子的恶作剧,现在都被关起来教育了。”
    “事情能这么简单?我不信。听说那恶作剧要用到蛊虫,符水,难着呢,几个小孩子,哪里会。”
    “听说是在破庙里和老道士学的,正想找地方试试,就赶上王知府下葬。”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总觉得真实度可疑啊。”
    “爱信不信,简单点是好事。若是真搞出事来,上面再派几个钦差老爷,调查个十天半月,我们日子也不好过啊……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这样结案,我觉得挺好——听说朝廷已经任命了新官,想必不日就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过后,我们的日子就能回复正常咯。”
    几人各抒己见,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希望大事化小安生过日子的,百姓态度如何不论,但看来王知府此案,钦差大人觉得并无疑点,决定就此结案。
    这件事能无波无澜的揭过去,姜尘觉得事件好事,然而侧头看到旁边面无表情吃糕的谢览,心中又忽而一沉。
    谢览的表情,明显是在想事情。这些时日和谢览相处下来,他阳光,亲和,爱开玩笑,就像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欢喜,以至于他差点忘记了,他和谢览的相识,本就是在王知府的葬礼之上。
    姜尘看着谢览,心中默默猜测,这番结果,对谢览来说,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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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有奖竞猜,谢览的身世之谜,姜凌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