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的动静,秦沐峰病态明显躺在榻上,开口乏力说:“来人。”
守在门外的下人闻声推门而入,俯首道:“相爷!”
“战儿呢?回来了没有?”秦沐峰咳了两声后问道。
“回相爷的话,大公子还没回来!”下人答。
榻上人闻言挥了挥手,对方便又重新退了出去。
下了早朝后皇帝独自回到御书房,在案前刚坐下便唤道:“魅影!”
魅影即刻闪身出现,半跪地语气不急不慢应道:“皇上。”
“煜王府那位……”萧凛不动声色问,“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妥当,”魅影答,“煜王此次,绝无生路。”
案前人眯上眼略作沉默,尔后又睁开眼睛说:“不取他首级,朕……留他全尸。”
“是,魅影遵旨。”对方应罢并没有急着隐去,而是又一拱手说,“魅影还有一事,想向皇上请旨。”
“何事?”皇帝问。
对方便娓娓说来,说完之后,案前人的神色明显变得十分严峻。
魅影跪姿不变,低头静静地等着皇帝回话。等了许久,萧凛才终于说道:“准奏。”
午时将近,秦战与秦思燕同归相府,全府上下一派欢庆人人雀跃不已。
“哥哥!姐姐!”秦思鹊扭着腰肢第一个向来人奔了过去。
姑娘扑进怀,秦战神色宠溺拍了拍她的头,说:“鹊儿长成了大姑娘,怎么还不嫁人,在等谁?”
秦思鹊娇笑着捶了一下其兄的胸口,毫不避讳直说道:“还能等谁?当然是在等我的辰哥哥!”
秦战与秦思燕皆轻笑出声。
“怎么,”秦战口吻戏谑说,“都用了五年的时间还没等到煜王?那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听为兄一句,鹊儿还是赶紧另寻一位好儿郎吧,可千万别耽误了自己的韶华时光!”
“哼,我才不要,鹊儿只喜欢辰哥哥!”秦思鹊嘟嘴说,“哥哥还说我呢,你岁数可比我大多了,怎么还不见你娶老婆,莫不是也在等着什么人?”
秦战不答只笑。
见这三兄妹一直站在大门口聊天,秦泰便上前提醒道:“大公子,相爷还在屋里等您呢!”
众人这才开开心心进门。
御书房中的密谈结束,跪地人刚准备闪身消失,案前人突然又发话道:“魅影。”
魅影便顿住身形应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对方目光意味不明地盯视他,语气乍听如常说:“丞相病重,你可也想前去慰问?”
似是有一丝惊异从跪地人的眼中迅速滑过。
“未得皇上旨意,魅影不敢擅离职守。”魅影平静说。
对方又沉默,盯视他的视线并没有移开。
气氛就这么沉寂下来,直至皇帝再次发话。
“朕一直都知道你是舅舅的人,”萧凛口吻骤然间冷峻十足说,“也知道你一直都对他忠心耿耿,凡是朕的决定,朕的行踪,朕的一言一行,你都会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向他汇报。”
跪地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拱手恭敬说:“皇上如今已是天子,那自然便是天下臣民之主,更是魅影之主。”
知其所言之意,萧凛依然面不改色。
“做朕的人,其心不能有二。”他继续盯视对方说,“朕本应赐你死罪,只念在这近两年以来你确实迷途知返,再未背叛过朕,朕便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尔之所为,示尔之忠心!”
魅影没有迟疑立即叩首道:“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有何吩咐请尽管下令,魅影一定照办!”
满庭都是桂树,女子不看树,只看万里无云的天空。
不知站了有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娇柔的声音——“姐姐!”
思绪被拉了回来,秦思燕转身看向来人,温柔回唤道:“鹊儿。”
秦思鹊小跑上前亲热地挽住树下女子的胳膊,把脑袋蹭到对方的肩上,口吻像是撒娇说:“刚回家就一个人躲这儿来,在偷偷想啥?是不是在想皇上表哥?”
两姑娘手挽手缓步向前走。
“没有,我只是在想……”秦思燕顿了顿说,“……想兄长在格格斯可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你怎么想得出来,得直接问他呀!”秦思鹊咯咯笑说,“这会儿他还在跟爹爹说话呢!等他说完出来,咱俩一块儿去问他!”
“好。”秦思燕柔声说。
相爷卧房里,榻上的男人不论是气色还是精神都已经不复如昔。秦沐峰靠坐在床头,时不时发出一阵急咳。
秦战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水,再走回原地递到其父手中,动作神色皆十分细致恭敬。
“这一年之内煜王必会起兵,而皇上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之暗杀。”对方饮下一口茶水后接着说道:“战儿,为父现在已经力不从心,再不能辅佐皇上,届时一旦暗杀煜王的计划失败,内战起,平叛与保护皇上的责任为父可就全部交给你了。”
接回对方手中杯子,秦战微微一笑说:“是,爹,孩儿一定尽己所能为皇上守住这座江山。”
秦沐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帝位绝不能落到煜王手中。”他语气低沉又果决道,“你且记住,煜王登基之日,便是我秦家灭门之日!”
“孩儿记住了。”秦战说罢,放下杯子小心翼翼地扶榻上人重新躺下,然后又接着说道,“爹,您就好生养病吧,朝堂之事今后自有孩儿去为皇上分忧。”
对方再次点头,眯上眼开始入睡。
秦战替秦沐峰掖好被角后便脚步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无月之夜,亦不见灯火。前方小村被暗夜笼罩,寂静无声。
随行护卫跳下马跑向前看了看,然后又折回来,冲马车里的人抱拳说:“王爷,村民们都已经睡了,需不需要属下去叫醒一户?”
对方很快便作出回应。
“不必了,”车里的人说,“今晚就露宿村外,明日再去村中借宿。”
“是,属下遵命!”护卫应道。
相府的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众人散去,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