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你放心,等我回村见了我爹后,我就带你进京城去,找最好的大夫,医好你的眼睛。”
顾臣风掷地有声的保证着,叶清清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这事不急,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们明天就回家吧,顾叔叔都担心坏了。”
如果京城真的有大夫能治好她的眼睛,莫大夫为什么不推荐她去?
他不说,那就意味着,她的眼睛,暂时并没有什么更高明的医者可以治好。
莫大夫的医术了得,叶清清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而且他见多识广,医者仁心,并不会因为举荐同行给病人而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正因为此,叶清清才觉得,暂时没什么必要去京城了。
而且……
她现在有问题的又不止是眼睛,好多病在现代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下都没办法医治,更何况是这古代。
既然莫大夫提出先在他这里医着,那她就医着好了,反正莫大夫又不会坑她。
这两天,叶清清并非自暴自弃,而是在自省,只不过因为眼睛看不到,一想事情,就会显得呆滞无神。
她一直在想,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如果她不去看叶母,不逞能帮着别人先跑,会不会就没这么倒霉了?
啊呸。
哪有什么如果?
如果说非要有如果,那就应该让武安侯他们早些发现这伙匪徒,早点把他们全部歼灭。
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孩受伤害了。
还有那个桃花,她就应该把刀直接插在她脖子上,而不是让她有机会逃。
如果不是顾菁菁告诉她,叶清清还不知道,她之所以会后脑受创,全是拜桃花所赐。
那个疯子,她不仅把土丘弄塌堵了洞口,还在她被众人救出来后,趁乱往她身上扔石块。
叶清清实在想不明白,什么仇什么怨,桃花非要置她于死地。
整个一个疯子。
不过就是,桃花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叶清清在听过她的结局后,不禁想到,如果对方有机会活着回了村,她会不会像傅子轩一样,狠下心把桃花整死?
“为何而皱眉?”顾臣风伸手抚在她眉心,声音暗哑的问着,“在想什么不高兴的事?”
叶清清回神,摇着头往后躲了躲。
“臣风哥哥,你的任务完成的顺利么?”
顾臣风应了一声,然后给叶清清讲起了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只把自己如何跟踪对方,如何给王勇他们留下标记,一路直捣对方巢穴的事说了,其中的脏肮和黑暗,并没有细提及。
不过……
“我有去过野子庄,但是没有进村去,清清,你会怪我么?”
他在野子庄蹲守的那一晚,叶清清应该还没有被绑去,如果他能多待一天,或许就会发现她了。
“庄子里至少有四五十人,你和大勇哥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捣毁一个庄子,反而会打草惊蛇,想要再查到他们的老巢,就难了。”
叶清清理智的分晰着,末了,翘着嘴角笑了笑。
“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顾臣风就是满肚子的气。
“不是说了让你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那叶晨嘴里能有一句实话么?你偏要……”
顾臣风说着就不忍再责怪下去了。
他看着叶清清红红的眼眶,一时也有些懊恼自己的说话太重。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然后起身,轻轻的将她圈在怀里。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叶清清:“……”
她也不想惹上这些麻烦的好不好?
……
第二天一大早,叶清清就和顾臣风坐上马车,准备回村去。
金掌柜和傅子轩也都早早的就赶了过来,原本金掌柜还准备了一封书信,想着让他们带到京城去,找到自己的老友,万事也有个照应。
可叶清清却说,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去京城。
几个人均有些诧异,然后纷纷扭头看向莫大夫。
“莫老,你那师兄不是在京城,你休书一封……”
莫大夫一脸的不悦,没好气的瞪着他们几个,然后一言不发的甩袖子走了。
他和他师兄并没有差很多好不好?
而且,他看不好的,难不成他师兄就能看好了?
再说了,他又没说完全看不好,只说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
一帮眼皮子浅的,加起来几十岁了,都没有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看问题通透。
莫大夫一脸气呼呼,这几天被这些人围着不停的问,他脑袋都要炸了。
“清清,你莫不是担心去京城的盘缠不够?你放心,店里的分红,我会每个月都差人给你送去的,你只管放心去医治。”
傅子轩急急的表着态,他早就想好了,把他的那份也拿出来,都给叶清清用。
叶清清摇了摇头,淡声道。
“你们不用猜了,我是不会放弃治疗的,现在不去京城,实在也是因为没必要,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相信莫大夫的医术,如果到最后,还是治不好,再想办法就是了。
话落,她又扭头“看”向傅子轩的方向。
“这几天谢谢你了,我先前心情不好,还冲你乱发脾气,你可不能生气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恨自己去的太晚,让你受了这许多罪。”
傅子轩倒宁愿她天天冲他发火,只要让他有机会待在她身边就好。
不过,如果要以叶清清的眼睛为代价,他宁愿离她远远的。
又聊过几句后,叶清清担心顾寒冬会再跑到县里来,连忙和几人告别,催促着顾臣风回村去了。
半路上,果然遇到了着急下山的顾寒冬,他架着牛车,车板上还装着一筐新鲜的瓜果。
想来,他是准备拿给叶清清的。
像是没有料到顾臣风会回来的这么快一样,顾寒冬眼底有着明显的诧异。
然而,他在上下打量过顾臣风,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之后,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他让顾宝元把几根新鲜的黄瓜给叶清清递进去后,就直接掉转牛车,先走前面去了。
“臣风哥哥,顾叔叔其实一直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槛,只是有些无奈罢了。”
车厢里,叶清清小声的帮顾臣风分晰着。
“他不想你出去冒风险,可又没办法拦着你,所以,每天都会很担心很担心,担心久了,就会生气,气你为什么不能不听话,非要去做危险的事……”
再加上,叶清清这次出事,顾寒冬也是带着村上的人,满山的找人,几天几夜没有放松过。
顾寒冬神经绷的太紧,生怕一问,又问到什么让他牵肠挂肚,又无能为力的事出来。
也就剩下揪心了。
牛车走的慢,顾臣风看着前面驾车的男子,那宽厚的背影,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自古忠效不能两全,他若想要顾忌顾寒冬,免他担忧,就只能放弃从军。
可……
顾臣风在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体会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就好像,他原本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属于战场上的,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有着一种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从容不迫。
在面对困境的时候,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突破。
他能理智的分析,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案,连王勇都说,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出色很多。
而,当下时局复杂,顾臣风又有一颗报效朝庭的心,实在也不愿错失良机。
回村后,顾寒冬也没有过问顾臣风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有没有很顺利,遇到过哪些危险,等等。
倒是叶清清,在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就没停过,一直追着顾臣风问个不停。
少年亦是声音平缓,半点没有不耐的叙述着。
顾寒冬起先还一言不发的听着,到最后,也忍不住提出了不少疑问。
两问一答,最后变成了探讨模式。
“臣风,你说那弃甲而逃的副将叫何名?”
顾臣风看了眼在一旁埋头吃饭的顾宝山,然后毫不客气的把他支了出去。
“那人名叫路耿,是安定王手下一名副将,也不知为何会与他人联手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路耿,安定王的副将?”
顾寒冬慢慢的回味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突然就又问了一句。
“那背后操控之人,可有查出来?”
“王副将没有言明。”
要说这路耿之所以会被逼的逃离边境,还是因为顾臣风在芜城发现了一份重要的佐证,才把他给暴露了出来。
至于其他人,怕是还需要更多的有利证据才能落实。
“臣风,你和王副将说,让他们多多留意一个人。”
顾寒冬斟酌半响后,才将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爹,您说的可是当朝首辅?”
“正是他。”顾寒冬眼底讳莫如深的看着他们。
“此人深谙为官之道,最擅长结党营私,却因他早年有从龙之功,深得圣心……”
顾寒冬纠结了很久,才将周植的事情说给了顾臣风听。
“臣风,你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要避开此人。”
“爹,这是为何?”
顾臣风不解的问着,更让他不解的是,顾寒冬居然知晓这么多有关朝庭的事。
“奸诈之人,理应避之。”
顾寒冬无意多说,顾臣风也就没有再追问。
却是,叶清清在听完他们的话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了一样东西出来。
“这个,是我从一个叫道哥的人身上偷到的,臣风哥哥,你拿去交给王副将,看看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