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就是数学题、物理题、化学公式、英语单词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也很充实,贺昭有知有觉坚持了21天。
坚持了21天,似乎也没有养成好习惯,更没有轻松了一点儿。
但总算是坚持住了。
贺昭每一天起床都想仰天长啸,太难了!学渣要洗心革面真的太难了!
努力了21天并没有预想中进步那么大,只提高了11分,反而是易时再次一鸣惊人。最新一次月考,易时从年纪第七一跃成为年纪第一,数学149分,差一分满分。他这一战绩名扬了整个六中,就连课业繁忙的高三学子都有所耳闻。
大课间,贺昭拉着易时去小卖部买可乐,清晰地听见旁边两个师姐小声地说:“那就是高二数学考满分的那个学神师弟。”
“哇好帅耶,酷酷的还有点高冷。”
“听说刚转学来的,昨天一附中的朋友还问了我这事。”
“附中?附中都有人知道了?这师弟真争气,平日里都是我们追别人学校的学霸传说,没想到还有附中打听我们学校的时候。”
“老师说的吧,感觉全市的老师都在一个群里,别人学校发生什么大事都知道。就我们班主任啊上次还说附中化学竞赛……”
学神?
贺昭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莫名的隐秘的骄傲。
学神哦,他的同桌耶,住在他楼上耶,他随时可以去抱学神的大腿耶。
都不知道吧,学神的爸妈就是大学霸,他舅舅也是大学霸,他们一家都是大学霸。
学神可是十项全能,会做饭会打篮球会唱歌,小提琴还拉得特别好,虽然有点儿惨,手受伤了,但依然拉得贼好。对了,学神就是不能拉小提琴了,才随便转个学随便学一学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课程,结果就考了149分。
看吧,你们都不知道。
只知道学神长得高长得帅,人看起来高冷。
嘿嘿,剥开学神神秘、沉默、高冷的外壳,只有我知道他性格嘛也就挺好,有点儿别扭傲娇毒舌,嗯……耐心也不是很好。。
“选好了吗?”学神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就拿个可乐要挑这么久,冷淡地催促。
“嘘,”贺昭抓起可乐,走开几步才说,“我在偷听别人夸你呢。”
易时其实刚刚也听见了那两个女生的对话,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别人夸我,你笑什么?”
贺昭下意识否认:“我哪有笑?”
“装,”易时说,“一脸坏笑。”
贺昭哽了一下,却又隐隐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易时看穿了什么,幸好没有。
走出小卖部的时候,贺昭又忽的觉得不对劲,看穿什么了?幸好没有什么?
“要上课了。”易时发现他落后一步,回过头提醒。
“来了来了!”贺昭往前一步,正想把手搭在易时肩膀上,顿了一下,把手背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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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转学来的同学朱叶儿经常找贺昭借习题册,这一套练习册是开学的时候全班人一起订的,老周正努力四处搜刮给朱叶儿匀一份,但还没结果。
贺昭也很不能理解,就这一套练习册竟然还能卖脱销。
来回几次,姜林偷偷扭头问:“哥,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么从不跟别人借就跟你借?”
贺昭:“就是因为看出你这种人特自恋,借个练习册都要怀疑人家是不是暗恋你,才不敢跟你借吧?”
姜林:“我自恋?你不自恋啊?你明明才是自恋狂,看看你游戏id宇宙最强,看看你贴吧id宇宙最帅,啧啧啧啧啧啧。”
贺昭:“我那叫自恋吗?明眼人一看我都会觉得确实是这样,情况属实,这人确实宇宙最强宇宙最帅。”
姜林还没反应,他旁边的易时微乎其微地笑了一声。
贺昭:“你有意见?”
“不敢。”易时眼皮不抬。
“我知道了,”姜林说,“她肯定是看出来了,哥你就是我们班的班霸,食物链顶端,敢这样跟易哥说话。”
“怎么可能,她肯定是觉得全班里就我看起来人最好。”贺昭说。
“也就看起来阳光人好,实际上骚得一批。”姜林对贺昭的厚脸皮已经习以为常。
“我就还行吧我都是明着骚,不像我旁边某个人是个闷骚。”贺昭瞥了一眼易时,眼中带着故意的笑。
他最近经常用有的没的垃圾话故意逗易时,这成为他这段艰苦学习生涯里最大的乐趣。
贺昭以前不太能理解外公外婆为什么喜欢养猫,比起懒洋洋不理人的猫,他更喜欢热情活泼的狗狗。
现在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知道无聊的人最喜欢做什么吗?就是去逗带着冷感和倔强的猫咪,怎么逗也冷冷的不太理人,可是再主动撩拨几下,就可以换来一个无奈的很淡的眼神。
这大概就是人类劣根性,一种名为征服的无聊快感。
“中午还吃不吃新疆炒米粉?”易时的眸光终于扫向了旁边的人。
得偿所愿被这么冷冷一瞥,贺昭满意了,立即见好就收:“吃吃吃,我错了。”
啧,这可不是只小猫咪,是比他还要高的大型猫科动物,脸皮薄脾气大,撩拨得太过分不好哄。
谁让他真挺想吃那家新疆炒米粉呢?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新疆炒米粉店,传闻好吃到爆炸,每天都很多人排队,贺昭念了一上午,决定一定要一下课就跑去占位。
自从林佩玲怀孕,为了节约开支把两个兼职大学生辞退了,店里就只林佩玲和张鹏两人,经常忙不过来,贺昭和易时中午也就不在店里吃午饭了。
贺昭对林佩玲宣称是在饭堂吃,不过具体是去哪吃,看心情。易时一般没什么意见,主要是看贺昭的心情。
正好,朱叶儿和刘晓芸从后门进来,贺昭忽然起了一点儿恶作剧的心思,抬手拦住她们:“朱叶儿,你说我看起来是不是全班最善良人最好的人?”
朱叶儿愣了一下,刘晓芸笑着把他的手拍开,把朱叶儿往前推:“神经病,不要理他,肯定今天出门忘了吃药了。”
“诶,刘晓芸!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贺昭强势挽留。
最重要那句还没问出来呢。
你说易时看起来是不是全班最欠打的人?
贺昭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用上扬的眼角扫了易时一眼。易时没有笑,没有任何表情,这明明是他日常的面无表情,贺昭却觉得透着股不太正常的疏离冷淡。
恶作剧都没成功呢?生气了?
他不知所以然,但下意识止住了笑容。
姜林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鹅鹅鹅地笑:“哥,新同学这下觉得你是全班最自恋的人了。对吧,易哥?”
过了几秒,易时:“嗯。”
接下来两节课,易时都没主动跟贺昭说过一句话。
中午吃新疆炒米粉的时候,贺昭确定易时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倒不是全然不理人,就是很冷淡,有种回到刚认识那会儿的感受,你说十句,他只回两个字,而且能不开口说话就不说话。
更过分的是,易时吃米粉辣红了嘴巴,贺昭去冰柜帮他拿了支冰水,他接过去的时候竟然十分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贺昭顿时噎住了。
谢谢你个大头鬼啊!
谁要你的谢谢??!
晚自习写作业的间隙,贺昭不停琢磨,自己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得罪了这位姑爷爷。
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但教室里有点儿闷热,贺昭松松挽起校服外套的袖子,漫不经心咬着棒棒糖。
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他后面,往他后脑轻轻一拍:“懒懒散散没个正型!晚自习不能吃东西!”
贺昭回过头,拉长了声音:“老师,我低血糖。”
“你这个借口都用了一年半了。”老周毫不留情地揭穿。
“老师,您一看就没低血糖过,天生的低血糖,治不了,再给我一年半也没辙。”贺昭极为诚恳地说。
“你还贫上了是不是?”老周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点了点贺昭的桌子,“易时,到办公室来一下。”
自从易时考出数学149的分数,他越发频繁进出办公室,成了老师们的常客。
贺昭对此表示很好奇,老师们到底哪来那么多事要找易时,问过易时几次,都说没什么。
没什么是怎么没什么啊?
但是易时不想说,贺昭问也是白问。
临近晚自习下课,突然下起了雨。
等易时从办公室回来,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贺昭还翘着腿在座位上玩手机。
“下雨了。”易时说。
哟,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了。
不气了。
贺昭发现易时虽然气性大,但是也冷不了太久。
他这时候当然不会再不解风情去调侃这事,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雨不大,我们可以到校门口打车回去。”
“好。”易时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
贺昭主动找话说:“我小学的时候每次下雨都很想冲进雨里跑回家,但是我奶奶总是很及时来送伞,你有在雨里奔跑过吗?那种放纵的感觉会特别爽吧?”
“没人给我送伞,”易时神色淡淡地说,“没伞会淋雨走回家,但不会跑。”
易时很少会说自己的事,贺昭其实很喜欢听,想知道易时都是怎么生活成长的,虽然听着有点儿小可怜。
“小可怜,以后我给你送伞吧。”贺昭说。
易时:“你会带伞?”
贺昭的人生准则是能不带伞出门就不带伞,哪怕天气预报说马上会下雨,只要出门那一刻不下雨就心怀侥幸不带伞出门。
贺昭毫无羞愧:“可以在便利店买啊。”
易时轻哼了一声。
走到楼下,贺昭抬头看着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雨,好像走到校门口也得湿身。
他突然笑了,笑容有几分雀跃顽皮,易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说:“易时,我们淋雨跑回去好不好?”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对上贺昭期待雀跃的笑靥,易时说不出口。
一路在雨中奔跑,路过水坑,看着贺昭一脚踩下去溅了他一裤腿泥水还哈哈大笑,易时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点头。
11月的深秋,冷风吹得人脸发白,贺昭却毫无知觉一样拉着他跑进雨里,兴奋地在雨中狂奔、大笑。全身沁湿的感觉黏腻,仰面雨滴砸在脸上很冰,可余光瞟到贺昭像个小孩有样学样学着他仰面接雨时,忽然间,易时觉得贺昭说对了——放纵的感觉确实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