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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如此无赖,倒是恰到好处的捏住了世家的心思。
    沈徽被他这不讲理的说辞气到发抖,却也不得不承认,若这醉汉真的闹去沈家,小娘必然会直接断了翠娘的契,免得沈府因此被人说三道四。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
    他是可以不要脸面,但沈府不能。
    发髻都被拽得歪斜的妇人早就哭得没了气息,只剩下呜呜咽咽之声。
    出嫁从夫,若是识人不清嫁给了醉汉这种人,不但累及自身,更是会祸及子女。
    心头悲凉难以抑制,沈徽刚要上前扶起跌坐在门槛的妇人,才一靠近,那醉汉嘿嘿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沈徽的脸蛋就要抚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调笑道,“瞧这小模样,也不知哭起来又是......”
    “你敢!”
    心头怒意陡生,白石出手极快,利落地捏住了醉汉的一双手腕,疼得他“哎呦”直叫,“爷,爷,小人错了。您松松手!”
    “做梦!”
    白石脸色铁青,本不欲多管别家闲事,可这醉汉口中胡沁,竟是扯到了沈徽身上。
    他手底越发用力。
    沈徽趁机扶起妇人,站到了一旁。
    “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就报官了!”醉汉吃痛,这会倒是知道拿出衙门唬人,要讲理。
    “报官?”白石冷哼一声,“要不要爷抓着你去?”
    他力气大,醉汉挣脱了半日也没有撼动分毫,泛黄的眼珠发了怒瞪向一旁的妇人,啐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等你家男人真的被关进去,你才知道说句话吗?”
    “大娘,不必理他。”沈徽轻轻怕了拍妇人的后背,替她顺着气,“这样的孬人,送进去整好治治他的毛病。”
    “好姑娘。你......你不懂。”妇人眉间忧愁,冲沈徽摇了摇头,“家中不可一日无主。”
    “大娘!”
    沈徽一时情急,拔高了音量,“他未曾出钱养家,也不懂心疼家人,哪里算得上是家中之主,明明是家中蛀虫才对!”
    妇人推开身边的沈徽,“无论如何,他都是翠娘的爹。他......他原来也不是这样的。”
    “大娘?!”一股闷气从胸腹涌上,沈徽黯然。
    还要再劝,就瞧那妇人“噗通”一下跪在白石面前。
    “还请这位爷放了他。”妇人凄凄哀哀求了情。
    白石眉头紧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放开醉汉。妇人赶忙转身去扶。
    醉汉倒是来了劲,攀在门板,又不敢与白石动手,只得狠狠踹了妇人一脚,怒道,“瞧你生的玩意,好的不学,竟学起了勾栏里的那套作派,勾了个汉子来家里闹事!”
    他这一用力,妇人直接向后倒去,沈徽离得近,一个跨步上前,才刚刚拉住妇人的衣袖,就被连带着也朝后一同摔了过去。
    醉汉不但没有丝毫悔意,甚至极为挑衅地朝白石咧开嘴,“你就算占理又怎么样,这就是她们母女的命,命该如此,就算天王老爷来了,也管不了我邱某人的家务事!”
    他冷淡地瞥了眼面容枯黄的妇人,一口浓痰啐在地上,不屑道,“外人再好,他能管你一世?还不是得靠着爷,没有爷这一屋破瓦遮头,你和你那不值钱的死丫头,早就被人卖进了勾栏!”
    “你简直枉为人父!”
    白石心火更胜,一把搂住沈徽,却没来得及接住妇人。
    “算了算了,莫要再吵。”妇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子,朝白石二人摆了摆手,“算我求求你们,别在这吵了。我家翠娘还要做人的。”
    “做人?”醉汉嗤笑道,“你还真当那死丫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
    “说不定。”他目光在沈徽身上一扫,邪恶道,“早就被沈家的老爷给办了!”
    “你!”沈徽气得耳边嗡鸣,死死拽住正欲上前教训醉汉的白石,更知无需与他在这莫须有上过多计较。
    她看向面如死灰的妇人,决意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要妇人点头,她便可以安排妇人去沈府的庄子上做活,也好过被这种无赖折磨。
    “大娘,其实我是......”
    “好姑娘,你走吧。这都是命,我怨不得别人。你什么也别说了,求你们快走吧!”
    妇人作势推了把沈徽,眉眼之间全是恳求。
    沈徽喉头发涩,“大娘,有我在,你不用怕。我是......”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妇人眉眼一立,接连推着沈徽往后退去,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小姑娘别瞎掺和。翠娘那,你也休得乱嚼舌根,我与她爹过得尚可,只不过这两日过冬需要柴火,她那些冬衣该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
    “你见了她,记得让她托人带些钱银回来。”
    妇人眼角还红通通的,说起话来也带有鼻音,“托人就行,她若回来,我们那点柴火还不够使。”
    沈徽默然。
    “哼,听到了没。这都是她们娘俩的命。我劝你们少自以为是,想做出头的王八,也得看看有没有那命!”
    醉汉得意,一把揪住妇人将木门狠狠甩上。震落了不少木屑,在风中飘飘洒洒。
    白石跟在失了魂的沈徽身后,有心劝慰,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微微握住了她的手腕,免得沈徽不留神跌了跟头。
    从邱家到巷子口,短短几十步,生生叫沈徽走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
    一抬眼就瞧见挤眉弄眼的碧珠,从巷子口露出大半个身子。
    沈徽生怕碧珠叫顺了嘴,连忙与白石一笑,解释道,“那边是我一同做工的碧珠,她来寻我估摸着是府中有些急事。”
    她面容窘迫,目光也不大自然,显然是藏了许多心事。
    白石垂眸与她微笑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掌心里纤细的手腕,“我在这等你。”
    沈徽侧过身,朝着碧珠走去。
    “姑娘!”
    一见沈徽过来,碧珠眼里的慌张再也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拉住她的衣袖就要折回府,“家中出大事了!”
    “大事?!”沈徽一头雾水。
    碧珠左右顺了几眼,见白石并未往这边看,才压低了声,“翠娘她,她浑身是血的被人扔在了后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