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邬蝉想出声唤他，却又不敢，攥着帘子，有些无措。
    张望间，梅凛已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来。
    不知为何心里漏跳了一拍，邬蝉连忙往后退，急急拉下了帘布。
    她回身坐好时，依旧难以平复心跳。
    一抬头不经意间对上宫女疑惑的眼神，邬蝉收敛神色，轻咳一声，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
    马车有些颠簸。
    邬蝉不自觉的又想起梅凛看来的眼神。
    眸眼清波无痕，锁住熔色金光。
    一时间思绪又乱了，邬蝉心内有些羞恼。
    她扶额无力的倚靠在软榻之上，给自己斟了杯清茶。垂眼看着浮沉在绿波之上的翠嫩茶叶，仿佛也无思绪飘荡，邬蝉嘟唇吹了吹，一饮而尽。
    “你小心点，莫要被发现了。”
    另外一头窗边，车外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邬蝉眉头皱起，瞬间不快。她的身子微微倾斜，悄悄拉开一线的缝隙，眯眼朝外看。
    葛衾依旧喜爱穿着月白衣袍，只是袖口束窄，更贴腰身。他胯下的骏马通体红烈，肌肉紧绷，强劲有神，可以看出是一匹好马。
    白衣烈马，衣袍随意在风中鼓荡，公子姿颜如玉，仪态风流，确实是一抹好颜色。
    可是邬蝉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即使他是名满京城的玉树公子。
    葛衾骑马骑得很缓，刻意放慢了速度，时还回头。
    邬蝉将帘布又拉的开了一点，才看到一位宫装女子紧紧的跟着身后。
    面秀凉花色，鬓惹香风。眉淡的如秋月虚烟，画在碧鸿眼波之上。
    这女子容貌，姣得可压过绝大京城女子的风头。
    邬蝉细细看着她，有些眼熟。她摸着脸思索一阵，才慢慢忆起。
    她不恰好是前几日遇到的拦路小兵吗？
    想到当时其遗落的玉牌，还有如今葛衾对她的依从，邬蝉着实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惊讶。
    莫非这位女子，真的是才名满京城的柳相庶女——柳嫣儿？
    为了葛衾，她不仅放弃了贞洁闺誉；还假扮成士兵，冒险混入队伍；再换上宫装，继续追随爱郎。
    邬蝉对这位女子莫名升起了一丝佩服。
    她放下帘子，手指敲击在案几之上，一声又一声的接着她的思绪。
    当年荣国公夫人办一场诗会，满城贵胄公子及富家小姐，都齐聚诗堂。大家心知肚明，虽明面上此为诗会，但实则倚靠吟诗舒展才华，博得声誉之后好谋一桩婚事。
    柳嫣儿是家中庶女，地位低下，当时为了能成功赶赴诗会，特意画了丑妆，消初嫡姐的敌意，跟随夫人赴宴。
    她至府上，佯作打翻茶盏，借着清茶抹去妆容。凭着天生丽质的素颜，硬生生的压过众位小姐的胭脂粉面。再适时轻捻落雪的梅花，于众人面前张口成诗，几句惊堂，柳嫣儿一曲出名。
    不愧是柳嫣儿，有平常女子没有的才气，也有平常男子没有的胆气。
    想到这，邬蝉也有些理解，为何当时葛衾执着于柳嫣儿，执意退了与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