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神帝？”邬蝉踮着脚尖遥望天边，半边都被金光笼罩，如果细看，还可以注意到云脚的紫气。
    “他会杀了我？”
    孩童对死亡的概念并不明确，尚有些懵懂。
    梅凛心间微动，起了怜悯之心，将她小小的身子，揽至身后。
    “只要没看到神帝的真身就行。”
    “是那个吗？”邬蝉扯了梅凛的衣角，指着金云中略微偏北的的方向，“那里紫气最盛。”
    梅凛瞳孔微缩，又低头仔细的打量她几眼，弯**子同她一般高，琥珀般的眸子清澈无尘，紧紧盯着她，“你可以看到紫气？”
    “嗯。”邬蝉歪头跃过他的肩膀，极力眺望，“通天冠，玄衣裳，金纹黑靴.......”
    梅凛冷汗微出，一根食指点在她的唇上，让她住了嘴。
    那是神帝的衣着，她竟然真的看见了。
    “别说话，好好躲着，知道吗？”梅凛抚摸着她的头，温声道。
    邬蝉看着他清逸如画的脸庞，笑着点点头，乖乖在身后抱住他的腿。
    荧蓝的光渐渐减弱，在云纸上如浸了水的画一样褪去了颜色，而另一边，则是金光大盛，灿烂夺目，招来一片霞彩，晕染着浮云。
    蝶王盘踞的地域突然飞入成千上万只蓝蝶，细小的蓝光在远处织成一道天网，萤蓝冷意的光倏忽间染成了绿色，从一点染至一线，再至一面，纷纷落落化为灰烬，如春时柳絮迎风起的飘摇之态。
    梅凛招了招手，散入尘间的灰聚集在他手中的香囊里，渐渐鼓满。
    “这是做什么？”邬蝉踮脚，戳戳他的香囊袋子。
    梅凛手指翻动，系着囊口的带子，骨节被红绸丝带衬得白皙分明，“蓝蝶自焚，在给蝶王献祭，它的灰在施法后进入熏炉，可重聚魂魄，助其轮回，作为回报，蓝蝶可借炉香破除神力对记忆的禁锢。”
    他看了邬蝉一眼，“也许，你能用上，以防万一。”
    “所以蝶王输了？他没有成神？”
    梅凛将手搭在眉骨上，静静的观局，出声解释道：“嗯，天将胜了。”
    “为什么要胜？蝶妖有做错什么吗？”
    “没有。”梅凛回答着邬蝉的问题，依旧是清冷出尘的样子，“只是他不该肖想神籍的位置。”
    “所以，你们只是阻止他成神，维护神籍统治的位置，而不是来替天行道、斩除妖害的，对吗？”
    邬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悲哀，天真的孩童，竟然藏着为人的悲哀？
    “三界只能以神族为尊，卑躬屈膝的，对吗？”
    额心红光闪动，冒出一团黑气，梅凛急忙上前，覆掌于她的天灵盖上，将其黑气尽数逼出。
    邬蝉的瞳眼无神，呆立在地。
    黑气在周遭缭绕，想方设法再次附身到邬蝉身上，却被梅凛的清气挡在外面，无可奈何。
    紫气的中心，神帝身影微动，将目光投落在千里之遥的地面之上，不可置信的唤道：“令奚？”
    他刚刚将神识探出，就已被黑气察觉，瞬间溃散。
    虽没捕捉到令奚的残魂，却找到了一个人族女孩，他不悦的皱眉，在旁的仙人见到神帝不高兴，都发了憷的后退。
    “大帝，她只是迷路才误闯此地。”
    梅凛不动声色的挡在邬蝉面前，向天边遥遥行以一礼。
    神帝轻蔑的瞥了人族女孩一眼，转头在众神的告退声中上了腾龙坐驾。
    “封了她的记忆。”
    轻飘飘留下一句话，神帝脚踩神龙，负手离开。
    .
    “小姐，你已经睡了一天了，该用餐了。”
    宫女上前，轻轻将邬蝉晃醒。
    邬蝉从梦中醒来，揉揉惺忪睡眼，坐直了身，打了一声哈欠。
    面前的香炉已经燃尽，虚渺的烟影从炉口中溢出，慢慢聚成蓝蝶的形状，扑腾着翅膀又散了形。
    邬蝉有些怔忪，转头掀开了帘子。
    车外一人高居马背，绯色官服几乎融在夕阳下的熔川之中，他手中紧握缰绳，身姿依旧挺立，如岁寒松柏，清傲风雪。
    神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