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偏头吻他，唇边能尝到咸咸涩涩的味道，这人尽数吻去，直到那双唇被润湿润暖，重又变得甘甜，他才离开几寸，轻声回答道：
    “因为我不希望你再与这样的家人有任何牵连，我能给你所有，可以让你从此不再有任何难过的时候，这世上所有好东西，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寻来给你。
    我想让你再不与过去之事有所瓜葛，你余下一生，重要之人只有我就足够，你可以只依赖我。”
    唐堇神色怔然，懵懵地看着他，心中情绪复杂，难以言明。
    完颜亮摇了摇头又道：“我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不是正人君子，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爱护你，所以绝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没有料到你的这位二娘能比我所想的还要更加厚颜无耻，即便是用抵债的方式将你送走，也好意思来分你的好处。
    今日早晨，是她带着儿子主动送上门来，我将她扣在府中，这是你爹前来赔罪的原因。
    如今他们三人俱在这完颜府之中，放或不放，如何对待，都由你说了算，只要你说，不论什么要求，我一概答应。”
    唐堇眸色渐渐变得飘忽不定，神思混乱，听了这人所说的一番过程，似有许多话想讲，张口时却又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完颜亮不急着等他回应，抵了抵他的额头，将他抱起来行回主院去。
    回到房中，这人将唐堇放坐到床畔，留他独自安静一会儿。完颜亮不再多说一字，没有离开房间，却也不待在他眼前，撩开帘帐行到外室独坐，耐着性子等待。
    唐堇望着他离去时的身影，在寂静房里一遍遍回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知想了多少遍后，不觉记起了自己同他成亲的那日。想起这人笑意温柔，手掌温暖，一言一行皆在抹平他心中的慌张畏惧。
    想到最后，唐堇脑中突然浮出一个问题——倘若完颜亮从不曾喜欢他，两人一生不会相逢，那么他会如何？
    他不会如何……不过无喜无悲，习以为常地过着从前那种寂寥日子，在家中无人可依，直到终老。
    也有可能他会遇见别的人，他或许动情，借以摆脱空寂过去。如此也是一生，但尽管那样，却绝不会再有完颜亮，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来细心爱他，教他写字，给他念书，夜里哄他入睡，晨时待他醒来，无时无刻，无微不至。
    唐堇渐渐沉下心来，诸事想得明白通透。
    他牵挂父亲，不过是因为血缘亲情，是因为心中始终留着幼时记忆，一厢情愿地希望唐父同样重视着自己。
    但其实所有事情都是自欺欺人，唐父早已成为别人的父亲，他在家中仅仅是多余的一个，会因为不受二娘喜爱而成为唐父心中的鱼鲠。
    那个家里没有他的位置，而完颜亮给了他该有的位置，给他最期望得到的关心爱护。事到如今，这人已经出现，是唯一不可取代的那个……
    唐堇思绪明晰。
    他抬起双眼，眸光望向静垂的珠帘，软软笑意重回面上。
    完颜亮侧眸来看，自听到室内足音隐约传出之后便等待着，直到唐堇出现在眼中，慢慢走近身旁。
    完颜亮搁下手中茶盏，茶水已凉，未饮一口，他握住唐堇袖下手指，抬起头来，目光温柔地等他开口说话。
    唐堇抿了抿唇，喊一声“阿亮”，问道：“我怎样想……你都答应吗？”
    完颜亮颔首：“我都答应。”
    唐堇弯眸浅笑：“那能不能放他们离开？”
    “好。”这人不做犹豫，爽快应允，知他言语未尽，继续等待着下文。
    “我不恨我爹，”唐堇摇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已无失落情绪，讲道，“我不恨他，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忽然想得很明白，知道他有我没我其实并无不同……但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至少他生我养我……我不想欠他，希望他能平安回去，从此家中没我，少一个累赘，或许是好事……”
    完颜亮摇头接下这话：“我的堇儿怎么会是累赘？”
    “阿亮觉得不是，他却未必觉得不是……我方才听他那样说话，才知道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重视之人不是我罢了……委屈是有，但不会怨恨，也不会觉得不公……若说公平与否，你对我好，才是这世上最为不公之事。”
    完颜亮喉口微涩，顿了一顿，忽然把他揽入怀中，抵额在他腰间。唐堇有些意外，见他一直温和作笑，没想到其实心中并不平静。
    半晌后这人闷笑出声，好似愉快至极道：“我担心你害怕难过，所以一直不愿同你说实话，不想让你知晓实情，更不想让你知道赌坊之事……现在看来，我的堇儿简直了不得，丝毫不怕我。”
    唐堇低笑反问：“这世上你对我最好，要我如何害怕？”
    这人没再回答，站起身来拥他在臂间，好好地抱了一会儿后，蓦地前言不搭后语，突兀讲道：“不知院里的红薯是否烤焦了。”
    唐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忙想要转身去看，谁知这人箍在他腰后的手臂束缚得又紧又牢，拥着他往内室的方向磨了两步，语气万般暧昧，沉沉笑道：“如此不巧，还是吃堇儿吧……”
    唐堇面上一热，来不及回应忽地便被这人抱进内室去，床帐垂下来后依旧光线明亮，令他心生窘迫。
    分明还是白日，完颜亮却并非只是玩笑而已，探手解着他的衣带，唐堇虽未阻挠却显得尤为僵硬，旖旎之事重回脑中，紧张了许久之后，缓缓抬手扶在这人肩头。
    完颜亮俯身吻他，见那双眼一直紧紧闭着，仿佛如此便能将自己藏起来似的。这人低声笑了笑，柔软衣带正好在手边，他悄然扯过，一手轻轻抬起唐堇后脑，另一手牵着那衣带便蒙住那双眼睛。
    唐堇微惊，此时再想睁眼却已睁不开来，眼睑之外被轻轻软软的锦料覆住，双眸所能感觉到的光线霎时晦暗，虽少了几分羞耻，却平白多出不少无措与紧张。
    唐堇按在他肩上的双手下意识捏紧了些，黑暗中感觉身上这人牵过他的手掌在唇边缓缓啄吻，温暖双唇在指尖疼爱片刻，随后顺着纤长指节向下，自手腕至肘间留下一串细碎红痕。
    完颜亮流连不舍，还想继续亲吻......
    “阿亮……”唐堇什么也看不见，不安地叫着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