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这些日子都将自己关在演武堂内,他每天只是盯着那本奥义剑诀,时不时地还会陷入一阵癫狂和错乱之中。
巧儿在给凌云送饭的时候,每次都很担心地询问凌云是在看什么武功秘笈。凌云却摇头不语,不愿意将真相告诉给巧儿知晓。
凌云身旁的茶饭早已凉透,可是他却没有半点的胃口。
望着书页上教导自己忘记招式的心法,凌云虽然勉力学习,却怎么也无法真正从自己的脑海与意识中,抹除掉宋刀楚剑教导给自己的刀法和剑法!
凌云双眼通红,眼球中遍布着血丝,与他墨绿色的眼瞳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对比。
凌云感觉胸口一阵气郁,他怒吼了一声,便提起自己的疾风刀和雷陨剑,在演武堂内发疯一般地练起了疾风十八斩与雷陨二十一剑。
疾风刀越舞越快,雷陨剑似雷霆出击,刀剑在他的手中汇聚到了一起,便形成了他个人所创的“刀剑乱舞”。
一旁的武器架和木偶桩被刀风剑雨所颤动,不断地发出摇动的声响。
凌云更是意念凌乱癫狂,在无数假想的敌人与招式之间不断挥洒着自己的精力!
突然之间,凌云感觉全身的经脉似在逆流,暴躁的内息在体内飞窜,他知道自己马上将要走火入魔,便赶紧收敛住自己的动作,努力平息着体内的内息。
“噗”的一声,凌云喷出了一口鲜血,脸上却带着不甘与忿恨。
『我……我不想要忘记……』凌云喃喃自语着。
这“刀剑乱舞”乃是凌云结合宋刀楚剑教给自己的招式,又经过无数实战才演化而来的。然而让他忘记自己辛苦所创的招式,凌云感觉如同背叛了自己的师傅和师娘一般。
刀剑落地,发出一阵撞击之声……
凌云瘫倒在冰冷的石地板上,任冰凉透骨的感觉渗透到自己的身心之中。他望着天花板发呆,却仍在犹疑自己的决心和判断。
可是当凌云又再度拿起那本奥义剑诀时,书本上又传来了冷月萱身上才有的那道芬芳。凌云心头一痛,暗道:『冷小姐为了找你,竟然答应了那种无理的要求……你之前才说过了大话,难道转眼间就忘了自己的承诺吗?』
凌云又翻看起了书中的内容,决心一定要遵循这本奥义剑诀中的指示,彻彻底底地忘记自己曾经的所学所会。
然而心魔难灭,凌云的精神又再一次陷入了挣扎和崩溃的边缘。
突然之间,凌云想起了自己久疏于心的一本秘笈——“明镜心法”,他依稀还记得那本书中的内容,便按照所记得的内容,将自己燥郁的内心给逐渐平复了下来。
凌云的心神进入了平静如水的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之下,他便开始继续翻阅起了奥义剑诀中的内容。凌云意外发现,这本奥义剑诀中某些内容,竟然与明镜心法十分相似。
凌云细细一想,便猜出了缘由:明镜心法乃是那位“酒剑散人”寒柏子所赠,自然融汇了天灵剑派的修身养性之术。而“奥神剑诀”是由天灵剑派的创始人“天灵剑圣”所著,所以其中的内容才会与那本明镜心法有所雷同。
凌云心中不再迷茫,他一边利用明镜心法来抵御内心的燥郁和抗拒,另一边利用奥义剑诀前篇中的内容,让自己开始忘却曾经所习练的招式和武学……
时间仿佛停滞,凌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宁静而舒适的状态。在一片空寂之中,他忘却了自己、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只想要享受着难得的清静与悠闲。
然而在内心之中,凌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某些事情没有去做。他努力地想要记起,却总觉得那些记忆离自己十分的遥远……
等到凌云从漫长的沉思之中苏醒,他发现巧儿竟然睡倒在自己的身旁,身下只有一条单薄的绒毯。一旁是一个放满了食物的小圆桌,只不过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可是看起来却仍然美味可口。
凌云无奈一笑,他怕巧儿着凉,便急忙唤醒了熟睡中的巧儿。
巧儿见凌云苏醒,惊喜道:『凌云哥哥,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凌云不明所以,对巧儿问道:『我到底沉思了多久?你为何会如此惊讶?』
巧儿眼中含泪,道:『凌云哥哥,你都已经坐立在这里三天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在打坐练功,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可是到第二天时,我却发现你水米未进,还保持着和第一天一样的动作。我百般呼唤,你却好似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好奇之下,偷偷看了一眼你所研习的书籍,却发现里面是让你“忘却功法”的秘笈。我因为担心你,所以才会彻夜守在了你的身旁,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凌云见巧儿喜极而泣,赶忙上前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让她破涕为笑。
巧儿心神稳定之后,又小心地对凌云问道:『凌云哥哥,我偷看你的秘笈,你不会怪我吧?』
凌云摇了摇头,他知道巧儿是在担心自己,而且他也并不害怕这本书里的内容让巧儿偷看去。
巧儿又问道:『凌云哥哥,你在学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因为奥义剑诀和奥术剑诀一样,在封面上都没有名字,所以巧儿并没有认出这本秘笈到底是什么。
凌云轻叹了一声,道:『这本秘笈正是奥神剑诀中的奥义剑诀。』
巧儿大惊失色,喃喃道:『这、这本奇怪的秘笈竟然是奥义剑诀?!不、这不可能!』
见巧儿的反应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凌云不禁哑然失笑,道:『我在刚翻开这本书的内容时,表情就跟现在的你一样。然而这本书是天灵剑圣的三弟子——外号“玉面剑神”冷思秋的女儿亲手送给我的,想必不会有假。』
『可……可是这本秘笈里的内容,也实在是太胡来了……』巧儿仍不敢相信。
凌云点了点头,道:『我也明白。可若是想要参透这本秘笈,我就必须要按照这本秘笈的指示,忘却我曾经学习过的技法和招式。我有着成为“天下第一”的雄心,任何能提升实力的手段,我都一定要试一试!』
巧儿提醒道:『但是——如果你没有成功,反而还降低了自己的武功修为,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凌云哈哈笑道:『若真到了那种境地,我不还有你么?』
巧儿一愣,不明白凌云在说什么。
凌云继续笑道:『等凌云哥哥失去了武功、成为了废人,巧儿你就成了凌云哥哥的保护伞,要保护凌云哥哥一辈子了……若是将来你成为了天下第一,顺带着也可以帮我保护微然小姐,那我不是一样可以娶她过门么?』
巧儿脸上一红,心中觉得只要能和凌云哥哥在一起,那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凌云见巧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想起她已经守在自己的身旁一整夜,便连忙招呼她回房间去休息。
巧儿却拒绝道:『凌云哥哥,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先嘱咐厨房去给你做点吃的,我要看你吃完了之后再去休息。』
凌云无可奈何,只得接受了这个提议。
在与巧儿吃完了这顿早饭之后,凌云才送走了巧儿,准备继续修炼奥义剑诀中的内容。他因为久坐而浑身酸痛,准备舒缓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是凌云刚一站起身来,就引发了一阵晕眩的感觉。
凌云无奈一笑,心想着随便练习两下剑法,顺便让自己浑身的血液活络一下。可是当凌云举起剑时,却呆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突然间,就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如何起手……
凌云愣神了半天,便随意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雷陨剑。然而剑刃划破空气,却带着一种颤抖和不稳定的气流,仿佛他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从未握过剑的门外汉!
凌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他终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剑招,忧的还是自己真的就忘记了所有的剑招……
凌云端坐在地,呆呆地望着雷陨剑出神。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凌云终于从悲伤之中苏醒。他放下了雷陨剑,又立刻翻看起了那本奥义剑诀,决心继续钻研其中的奥秘,一定要让自己的武功恢复,甚至超越自身、到达新的巅峰!
第七天,凌云依然待在演武堂内苦读。当他通过前篇遗忘了自己的剑招之后,中篇的剑理和剑道却让他十分迷惑与不解。
奥义剑诀中的剑道,似乎饱含着无数人世间的道理和智慧,然而这一切都是天赋异禀的天灵剑圣所领悟和撰写的,对于凌云这个初出茅庐不久的小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懂。
然而凌云相信,天灵剑圣作为一个剑客,自己在某些地方一定能够理解他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境。
每当凌云受困于某些玄奇诡异的文字时,他便会拿起一旁的雷陨剑来胡乱挥舞一通。虽然凌云的剑招毫无章法,可是当他舞剑之时,刚才所阅读的那些文字也会不由自主地就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带给他某种奇妙的“触感”。这种触感并非是某种意义上的“理解”,反而像是触动了凌云意识中的“神经”,带给他一种原始的冲动,让他止不住地想要挥洒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雀跃……
巧儿在给凌云送饭时,不禁有些大跌眼镜。她观察了一会儿凌云新领悟出来的“剑法”,皱眉道:『凌云哥哥,这就是你从奥义剑诀中所领悟出来的剑法?』
凌云似乎练得太过专心,竟然没有发现巧儿的到来。他急忙收住了自己的剑招,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兴奋道:『没错,这便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感悟!对了巧儿,你要不要来和凌云哥哥比划两手?咱们好久没有对过招了……』
巧儿也是一脸的兴奋,道:『好呀,我也想要领教一下凌云哥哥新领悟的招式!』
巧儿从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把长刀和一把长剑,她在凌云的悉心教导之下,也已经学会了凌云的刀剑乱舞绝技。
凌云因为遗忘了自己的刀剑乱舞,便只提着一把雷陨剑,就对着巧儿喊道:『好巧儿,凌云哥哥要来了!』
一剑出击,雷陨剑划着颤动的鹤唳之声,就向巧儿猛然袭去。
巧儿运起手中的刀剑,顿时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刀风剑网。凌云的雷陨剑被剑网所弹开,而巧儿也顺势向着凌云反扑而去。
凌云急忙退身回撤,可是巧儿的身形极为迅速,刀剑乱舞更是如同奔腾的浪潮一般向凌云涌来。
凌云手忙脚乱,手中长剑不断地抵御着巧儿潮水一般的进攻。
然而不过十招之间,凌云手中的雷陨剑便被巧儿的刀剑乱舞给击落,重重地甩飞了出去。
凌云和巧儿皆是一惊,而凌云的脸上更是充满了懊悔。
巧儿不可置信道:『凌云哥哥,你、你是在故意让着我吗?』
凌云无奈笑道:『我并没有让着你……没想到我家巧儿居然都这么厉害了,这是你第一次击败我吧?』
巧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她总觉得之前的凌云哥哥还要更厉害一些,却没想道他在习练了这本奥义剑诀之后,武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退步。
巧儿赶忙对凌云说道:『凌云哥哥,这本奥义剑诀十分诡异,我看你还是不要再练了吧!』
凌云摇了摇头,道:『这本秘诀并不诡异,而且其中的内容精神玄奥。只是因为我学艺不精,还未能领悟其中的奥妙,所以才会败给你的。不要紧,我们再来打过!』
巧儿面露为难,怯声道:『可、可是你不怕再输给我吗?』
凌云哈哈笑道:『你凌云哥哥又不是没输过!而且输给你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更证明了我教导有方,才能教出你这样厉害的妹妹!』
巧儿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从地上捡起了雷陨剑,交到了凌云的手中,兴奋道:『那好吧,凌云哥哥想要练习到什么时候,我都乐意奉陪!』
凌云虽然说出了那番话语,可是他心中却仍带着一丝的苦涩,暗自想道:没想到忘记了所有的招术之后,我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败在了巧儿手下。想要恢复以往的功夫,甚至有所突破,只怕还要经过漫长而艰苦的磨炼了……
凌云提起了雷陨剑,剑锋闪烁着寒光,却抵不过他眼中那求胜的决心。
当刀剑再次交锋,巧儿发现凌云的剑招又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丝毫没有“逻辑”可言。
巧儿毫无惊慌,依然不紧不慢地牵制着凌云的进攻。她目光如炬,转眼间便发现了凌云剑招之中的漏洞,瞬息间又将凌云给击退了回去。
凌云叫了一声『来得好』,却并没有认输,又再一次向着巧儿袭来。
两人就在这演武堂内对决起来,气氛便变得火热异常。
等到天色转黑,凌云和巧儿都已是一身大汗。
巧儿调整了一下汗湿的衣服,对着凌云说道:『凌云哥哥,咱们去月漫泉洗个澡,然后再休息吧?』
凌云笑道:『算了,我不去了,闭关还未结束,你让仆从们给我拎一桶凉水来就行了。』
巧儿有些担心道:『凌云哥哥,你、你千万不要太过心急,否则可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凌云点了点头,他轻轻摸着巧儿的脑袋,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在巧儿离开之后,凌云独自坐在蒲团之上,回味起了之前与巧儿的战斗。他隐隐觉得巧儿的招式自己十分熟悉,可是却又完全没有印象,也无法立刻找出克制巧儿剑招的办法。
凌云长叹了一声,暗自笑道:『我竟然连自己所创的武功都忘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然而在一声长叹之后,凌云却又拿起雷陨剑,对着空无一人的演武堂,疯狂地练习了起来。
凌云愕然发现,自己原本毫无逻辑的剑招,似乎在与巧儿的对拼之后,逐渐开始形成了一种“流派”。虽然招法之间仍无迹可寻,却已经能逐渐适应巧儿对于自己的进攻。
凌云暗自欣喜,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些领悟。他丢下武器,继续翻阅起了奥义剑诀,读着里面晦涩的文字,让那些精选奥妙的“剑道”,融入自己的意识、植入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