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上,一个红衣少年孤独的踽踽独行,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趁机为非作歹,恐怕会被躲在暗处的那些朱雀卫撕得渣都不剩。
“鹤颜,你站住!”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鹤颜脚下步伐一顿,偏过头去便看见陆少渊不知何时追了过来。
他原本噙了一抹冰冷的眉目瞬间舒展,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的说道:“少渊,你怎么来了?”
陆少渊的眸色有些复杂,靠近他时脚步却渐渐变得缓慢。
红衣少年面上却是一如初见的笑容。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陆少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最后一脸无奈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少年垂下乌羽般的睫翼,净白的脸庞上漾了一抹干净的笑容。
“我已经效忠于玉三皇子,无论是上一次帮助北齐,还是这一次出卖北齐,皆是玉三皇子的指示罢了。”
他笑容淡然,澄澈的见底。
陆少渊却骤然扯了一下眼眸。
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下去。
看着朗朗星空之下那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忽然想起他们一起出使汴梁时,昭阳寺外那少年吐出的殷红鲜血,便如他此刻的衣袂一样鲜艳。
他所追求的东西,与他从来不同。
亲近的人渐渐有了疏远,渐渐变得陌生,这让他心里忽然有些恐慌和失落。
鹤颜道:“山河若乱,绝无幸人。少渊,你且等一等,等到有一天,或许我会……也未可知呢。”
中间的呢喃模糊不清,被风吹散,陆少渊没有听见,神情忡愣。
“你刚刚说什么?”
少年的脸上重新挂上完美的笑容。
“没什么,叶姑娘最近可好?”
陆少渊扯了扯唇。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啊?”
回应他的是少年低低的笑声,但陆少渊却莫名从这笑声里听出了一抹哀伤。
“祝愿她前程似锦。”
“少渊,也祝你前程似锦。”
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少年背影单薄而萧瑟。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他抬头仰望着漫天繁星,用一种寻求救赎的目光。
他所信仰的一切没有给他指引,只赐予了他无尽的孤独。
便是曾经得到也会失去。
比如少渊,比如……她。
……
“咳咳咳……”
一阵干哑的咳嗽打破了夜的宁静,紫衣男子手扶墙壁,踉踉跄跄地闯进了一座荒废的院落。
他的到来让这个院子瞬间变得鲜活。
“公子?!”
“公子你受伤了?!”
留下来的极少的一部分魁拔营士兵第一时间围了过来,将墨清濯簇拥着往屋内而去。
男子一手推开有些苍老的红木门,在“吱扭”的声音中抬眼望见屋内一道模糊的身影,瞬间眸子颤了几颤。
光线渐渐透进屋内,背着他的瘦削人影缓缓转身,露出了正脸。
轮椅之上,貂毛绒毯整齐地盖住了她的双腿,女子穿了一身厚衣,墨色青丝披散在肩上,秀雅至极的脸庞比夜色更加寒凉霜冷,那双眸子仿佛透明,却又难掩虚弱,然而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惊。
墨清濯缓缓地回过神来。
“澹台清仪?!”
女子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笑意。
“是的,我来了,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这里将由我接管。”
她手扶轮椅,病体虚弱缠绵,然而淡淡的说出来,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墨清濯不止一次见识过她的厉害,从不曾对她有过半分的轻视,甚至将她视为最为危险的敌人——如果他们真的是敌人的话。
他低低的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如此信任你,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女子眼眸微动,却未做半分回应。
墨清濯叹了口气。
“玉顶山也来人了,我的确无法在云梦城继续待下去了,接下来就劳烦澹台姑娘了,我拭目以待。”
澹台清仪却只是缓缓地抬了下巴,清冷的问他:“今夜……你输给了谁?”
墨清濯一愣,脸色有些难堪。
“说来惭愧,竟是输给了姑娘的手下败将,当年汴梁城的风华楼主。”
他惊愕的看见女子冷硬坚毅的眉眼忽然绽放了一抹悠然的笑容。
“是吗?那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