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拜年
    顾余不是没看到高思远的短信，只是她打算放脑子一个年假，等过完新年再看也不迟，反正她打定主意等腿好了，还是回山里教书。
    初一早上六点闹钟一响很快就醒了，醒来就看到放到枕头边的红包，心情大好，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到了客厅的时候还在开心。
    二老早坐到正位上了，看见顾余喜气洋洋的，脸上也高兴，老太太还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着呢。”
    顾余还没答话，茱莉也出来了，客厅里头灯火通明，她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长裙，亮相的效果十分惊人。
    顾余看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干巴巴说了一句，“您真美。”
    茱莉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个谦辞，眉飞色舞的说，“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顾余敢打赌，茱莉婶婶肯定没深切的领会这八个字的含义。
    “哪里哪里”用在口语里头，就是很谦虚的客套话，顾余夸她美丽，她说哪里哪里，意思就是自己不怎么美，过奖了。可惜后面又跟了个“彼此彼此”，这也是个客套话，表示大家都一样，这两个客套话，她随便用一个都可以，就是两个用在一起让人想乐，非用意思解释就是，“我不美，你也不美，咱们一样，呵呵。”
    顾余小犯了把职业病，嘴里可不会这样败兴的说出来，而是十分高兴的说“谢谢”。
    关老爷子坐在位子上，假装没听到，二儿媳妇闹的笑话海了去了，大过年的，他有那个闲心生气，不如跟顾余再下盘棋呢。
    顾余不是个下棋的高手，胜在悟性好，也聪明，就拿上次来说，第一盘他大意了，第二盘一直到倒数第二盘，顾余的进步是很明显的，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他感觉顾余应该是把握住了他的棋风，就算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六七分意思了，所以他才越往后越难赢了她。
    顾余天资不错，如果关青年轻四五十岁，没准都能嫉妒一下，现在他年纪大了，反倒喜欢那些聪明敏捷的后辈。
    拜年这事儿吧，不在晚，在早，最早那些赶过来给老人家拜年的那都是极其亲近的，当然啦，也就过年这样，若放在平时，你要是跟爹妈说，我明天早上三点去看我二爷爷三奶奶，爹妈没准就能把你人道毁灭了。
    大门早就开了，一溜儿的红灯笼照着，别提多喜庆了。
    不过第一个来拜年的，竟然是开了辆车过来，留在家里的青壮年就剩了关慕寒（关老爷子不让他出去），这出去迎宾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在顾余的认知里头，拜年那都是走着去走着回的，开车拜年她还真的头一次见到，涨见识了，不过她作为一个多年的学霸，很快认识到是自己太村，目光短浅，照科技发展速度，十年后开飞机拜年也不是不可能啊，二十年后就该坐宇宙飞船喽……到时候她坐飞船去金星看完容言，再换飞船去火星看林飞……
    顾余唇角含着微笑，脑子早偏到了天涯海角。
    关慕寒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进来后，她好险回过神来，关爷爷一看到来人就站了起来，老太太也扶着茱莉婶婶的手往外迎了过去。
    后面进来的人领头的顾余倒是认识，就是那天去成和酒庄吃饭后来进去的那个男人，听关慕严说叫董青利。
    一伙人进来，不仅将外头的寒气带了进来，还把大厅站满了，辈分大的互相让着坐定，年轻的晚辈们第一件事就是磕头，齐呼啦的一群人一起，关慕寒跟茱莉婶婶在老爷子的指挥下连忙扶人。
    顾余这会儿却恨不能隐身了好，这么多人，她杵在那里，万一有人以为她故意占人便宜让人给行礼就不好了。
    关慕寒只象征的扶了一个，其余的人立马也随着站了起来，一群人说话，关慕寒常年在国外也插不上话，他直接走到顾余旁边，把她往他妈那边推了推。
    其他人都坐好了啊，哥！
    他这一动，立马显了顾余出来。
    “这是？慕寒的朋友？”董会元跟关青说着话，眼光却没漏了客厅里的动静，看到顾余坐在一个轮椅上，疑惑的问。
    关青见了，冲着顾招招手，“小顾过来，”扭头对董会元说，“小顾是慕严的朋友。”
    “这是你董家爷爷。”
    顾余努力将自己笑的喜庆些再喜庆些，“爷爷好。”
    董会元有刹那的愣神，“好。”过了两秒才问，“你父亲是？年纪大了，我一时没想到。”
    他一问话，客厅里头都看了过来，顾余笑容不变，“我在申城长大，家也是那边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顾余不愿意多说，但若没有之前关老的那句介绍，董会元也不会看重，这次却轻轻点头，“哦，你姓顾，那你父亲叫？”
    “顾显彰。”
    顾余说完就垂下头去。耳朵里嗡嗡的，即便旁人不知道她的家庭关系，可是这么叫人当面问出来，还是很难受。可是回得去的地方叫家，回不去的地方还能叫家吗？
    董会元听了仍旧点了点头，这次是跟关老说起了旁的事情，“你有个好孙子，广致很不错……”
    他这次带了家中的第三代，包括了孙子侄孙，由他带着先来关家，也是给小辈们一个警醒，万万不能坐井观天自觉了不起，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没说多久，大门口又有人进来拜年，董家正好到了告辞的时候，董会元临走特意走的顾余跟前，递给她一个红包，“过年的压岁钱，等腿好了，就到我们家去玩，我有个孙女跟你差不多年纪。”
    顾余双手接了下来，点头轻轻道谢，“谢谢董爷爷。”
    董青利扶着自家祖父进了车里，他坐到驾驶座上充当司机，“爷爷，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董会元心里叹了口气，靠着后座说，“回去吧。”声音里头带出来的疲惫沧桑仿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辛盼月是辛家的小女儿，性格天真烂漫却不见一丁点骄纵，那个年代真正的大家闺秀，董会元刚认识她那会儿还只是个小商人，年轻没有底气，幸好辛盼月也从来没因为身份看低了他，成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否则董会元也不会在她去世之后一直没有再娶。
    犹记得她十九岁那年两人头一次见面，她从楼梯上往下跑，他站在下面一看就看到了眼里，她眼里的光芒大盛，微笑由内而外，整个人就像童话里的安琪儿。
    后来，两个儿子成婚，他都坚定的选了家世良好的人家，不是他有门户之见，只是他由己推人，认为家世较好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品行应该都不错才是。
    董建禾两口子尚算凑合，再加上两人先后生了青利青悦两个儿子，日子不说举案齐眉，也算相敬如宾；到了董康禾这里，相敬如宾还不如说是相敬如兵，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家，要不是当时齐明珠肚子里头有了孩子，没准辛盼月死都不能瞑目，辛盼月当时说要将自己的私房和嫁妆全都留给齐明珠肚子里的孩子，未尝没有安抚她的意思。
    董会元一想到妻子的笑容，心里头翻涌起来的情绪就让他心痛难抑。
    顾显彰，顾显彰！他知道这个人，齐明珠的初恋！
    回到书房，他挥了挥手打发孙子，“我有些累了，你们按照往年的规矩继续去拜年吧。”
    董青利见他行动不掩疲惫，“爷爷，让青悦带着大家去，我还是留家里。”
    董会元摇头，“不用，你去。”说完就闭上眼睛。
    董青利关上门出去了，董会元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听到敲门声说了进来。
    来人与他有五分相似，董会元见了站起来说，“怎么过来了？”
    董容元往前走近了，先仔细的打量他的神色，“青利跟我说你从关家回来情绪不对，我过来看看。”
    董会元没说董青利大惊小怪，引着弟弟坐到沙发上，“有件事我不好出面，你叫底下人悄悄帮我办一下。”
    午饭后一家人都有些累，各自回房休息，顾余一直睡到四点多钟，结果被手机来电吵了起来，看了看是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她干脆没有理会，打定主意要“平稳”度过这个新年。
    没想到第二天又碰到了昨天一大早来的那个爷爷，今天他又来的挺早。
    顾余出门的时候七点，关慕严吃完早餐说，“感觉怎么样？累的话还是回去公寓那边吧？”
    顾余还没说话，老太太跟老爷子先不满意了，老爷子化身“犀利爷”，哼道，“人老了，就遭到小辈们嫌弃了……”
    老太太也帮腔，“回去冷锅冷灶的，小顾留在家里，不准去。”
    严枫更过分：“要去你自己回去。”关鄯夏带着两个弟弟一大早就出门了，所以家里这会儿人一下子少了不少。
    顾余低头乖觉的扒饭。
    刚吃完饭回到客厅，董会元就上门了。
    董会元跟关青在客厅杀了两盘，各有输赢，顾余跟关慕严一左一右在关老爷子身旁观战。
    董会元今儿是一个人来的，稍微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好在他并不在意，闲了问关慕严几句，也不漏了顾余，问了问她的腿是怎么回事，这次的问话比昨天要更家常了些，顾余便简单几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