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过年
    吃年夜饭的桌子大概不常用，茱莉很快就去擦桌子去了，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擦桌子的活兴趣很大。
    关慕严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寒气，严枫笑着问，“灯笼挂好了？”
    “嗯，试过了没问题，晚上就可以看了。”
    不一会儿慕寒喊他，“大哥，烟花在哪里放着？”他又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顾余，“多包点饺子。”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心疼顾余擀饺子太累了，所以找了个借口让她包饺子歇一歇。
    严枫就拿过另一根擀面杖，“我也来擀几个。”
    不一会儿就累了，不得不停下歇一歇，就她歇着的功夫，剩下的几个饺子皮也被众人包的差不多了，顾余将大家包好的饺子从中心一圈圈的排好，借机说道，“我不太会包，就是擀饺子有点心得，平时写黑板练出来了。”
    她这样一说，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问，“写黑板是不是很累啊？”“手每天那样举着，肩膀酸不酸？”。
    这还真不好回答，顾余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山里的青壮年这些年都往外跑，剩下许多老人家，地里的活就要落到他们身上，不过人家六七十的年纪，体力比她这个小青年强多了，干活也利落，走山路都是飞快的，跟那种旅游爬山，走一步哎呀哎嗨呀哟的就是完全两种画风。
    年夜饭将过年的气氛烘托了起来，尤其是一张大大的圆桌，上面只有桌布，没有可以转的那种玻璃圆盘，你想吃离得远的菜，只能站起来。可站起来也太那啥了，要是小孩子还无所谓，在座的都是成年人了，最小的顾余还伤了腿，站都站不起来，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大家可以“任性”的吃自己面前的菜，更可以用公筷替够不到的人挟菜，一个用长长的筷子挟起来，另一个拿着碟子伸手去盛，幸福感满满的。
    顾余年纪小，还是客人，受的照顾就更多了，面前的小碟子很快就满了，就这关慕严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个来，硬是盛了一碟子给她。长手长脚的优势简直不要太显而易见。
    席面上给女士的是果子酒和蜜酒，顾余只管着吃，偶尔喝一口再喝一口，很快就把一杯酒喝完了，她还没感觉，严枫顺手又给她倒上了，关慕严盯着顾余看了一眼，男人们那边喊他举杯，算了，一年也就放纵这一回了。
    蜜酒也是酒，年夜饭吃到一半，顾余意识还算清醒，就是手脚有点软，关慕严起来一趟回来塞给她一杯水，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差点酸掉牙，关慕严给她调了被柠檬水。
    老太太也撑不住了，离席去了沙发那边看春晚，男人们才喝到一二分。
    “要不要回去睡？”他好心好意的问她。
    顾余眨了眨雾蒙蒙的眼，声音清润的简直能挤出水来，“奶奶说要守岁。”
    守岁就守岁吧，反正守岁=坐着打瞌睡。关慕严站起来将她推到老太太身边，往沙发上一抱，转身将柠檬水拿过来放到小几上，“喝吧，喝完我再给你倒。”
    顾余：这人谁呀，也太坏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周围的鞭炮陆续开始响起来，顾余一直乖乖的，听到鞭炮才动了动，她虽然睁着眼睛，但脑子早就罢工了，身上披着外套，也不知道是谁盖她身上的。
    因为要放鞭炮，屋门大开，院子里满是灯笼映出来的红光，寒冷的空气进了屋里，叫人精神为之一振，顾余彻底清醒了。
    放完鞭炮简直就是新年的信号，众人脸色都溢出欢喜，可以洗洗睡了。
    顾余就在鞭炮声中入眠。
    结果没睡俩小时又被叫起来了，穿戴一新，开始拜年。
    当看到关慕严兄弟三人全是一身红衣的朝老爷子和老太太拜年，顾余的嘴巴都能直接塞进一只生鸡蛋了。
    然后就是派红包。
    就算不是派给自己的，顾余也感觉好开森。
    然后是三人再给父母这一辈的拜年，等他们拜完，收完红包，就可以闪一边去儿了。轮到关鄯夏带着弟弟们再给爹妈拜年，竟然也有红包！接下来是三个儿媳妇，老太太跟老爷子派完了儿媳妇的红包，也没落下顾余。
    老爷子还有点儿吃了亏的感觉，“今年你腿不方便，等明年就必须磕头才有红包啦！”
    顾余本来只图乐呵，没想到这乐呵还能来自己身上，只好先呵呵着。
    关鄯夏他们也都给了她红包，关慕严更是火上浇油，将他得的那些一股脑塞她手里，全家人都开始看着他们笑。
    顾余没来得及跟他划清界限，只好苦兮兮的秒送了个“你开玩笑吗？”的眼神给他，没想到他根本不上道，还顺了顺她的头发，“没事，你收着准没错。”
    拜完自家人，就可以吃早饭了，这会儿人人胃口都不大，也就是走个过场。吃完就开始讨论，要先去哪家拜年，几点去合适。
    关慕严趁机对顾余说，“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待会我们都出去了，要是有人来拜，你陪着爷爷奶奶。”
    顾余一听急了，“我腿这样也行？”
    “没事，二婶会在家，你就是坐着负责笑笑就可以了，而且说不定还可以收红包……”
    她是那样的人吗？顾余心里的不情愿一闪而过，脸上没带出分毫的点点头，应下了。
    被推回房的时候，还不放心的问，“几点会有人来？要不我还是出去坐着等吧？”
    “不用，按往年的时间怎么也得六点以后了，你还可以再睡段时间，等拜完年，下午吃完饭随便你睡多久都没关系。”
    他解释了一下好歹叫她放心了，躺到床上，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以前在大学里头住宿舍晚上几个人开卧谈会，容言林飞和马静就说过顾余心大，反正意思不外乎“我要是沦落到你这境地，早抹脖子”之类。
    顾余心宽是真的，但也有偶尔痛得想在自己胸口上剖一刀的时候，父母对她不好，她面上不说，嘴上不说，在旁人面前也从来不说，就几个好朋友，回回说个一句半句，眼泪都能淹死人，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出息。
    她由顾显彰跟高华养大，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也是她终生都无法愈合的一个伤口，养父母就是她伤口上结的那层痂，谁要是一掀开，都会令她痛的无法自抑，忍痛揭走了也不管用，它还会再长出来，也就平日里头不去碰触，所以假装没事而已。
    窗外的鞭炮声忽远忽近，难得的叫她睡得安心。
    高思远从书房出来，顾显彰脸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两个人走到一旁去说话。
    “还是没有消息？”他沉淀了下呼吸开口问。
    高思远点头，“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手机没关机，我发了几条短信给她。”
    顾显彰也没辙了，“不知道她在哪里。上次来的那个女的是她大学同学，说不准有可能住到她家了。”
    高思远听了皱眉，“不是说还有个男的？会不会是她……”
    顾显彰微微摇头，“不大可能，”他迟疑的说道，“你姑姑很反对早恋，顾余从小对男同学都是躲得远远的，大学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恋爱的迹象。”
    高思远点头，“那只有用笨办法，挨个找找看了。”
    顾显彰问完了话转身回房，高思远张了张嘴，有些话忍了回去，他很想问一问姑父，姑姑到底跟顾余有什么心结，可也知道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就是点燃了引线，到时候不管是点爆了火药库还是炸弹后果都很难估计。
    可是他已经知道他跟顾余不可能了。
    他是真心想跟顾余一起生活的，可是越喜欢越了解她，也让他感觉到离她越来越远，顾余有种断臂求生的轻微疯狂，她绝对不会受他的拘束。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几乎一夜没睡，站在窗边，听着新年的鞭炮声，心里想的却是这年一年不如一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