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目光
    显然顾显彰并不想知道她在找什么，听了顾余回答，说着“那就好。”抬起脚就往外走。
    “爸，”顾余见他要走，连忙喊住，“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
    顾显彰本来已经扭头朝后走了，听见顾余问话，脚步一顿，脸笼罩在门边的阴影里，“早上你妈妈的手机摔坏了，先拿了你的去用着了。”
    顾余张了张嘴，那句“什么时候还给我”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她在朋友面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拐角，但在顾显彰和高华面前，则气势全无。有时候一句话说之前都要在心里回转几次，高华虽然对她没什么好言语，毕竟养大了她，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顾余虽然不是古代的孝子贤孙，可要说到出口伤人或者叫养父母尴尬难堪，她是做不出来的。
    容言之前收到顾余报平安的短信，心底着实松了一口气，也跟关慕严说了，两人都觉得顾余需要休息，没再打扰她，不料这之后再打顾余的电话，无论是先前容言帮她拿着的那个号码，还是后来顾余自己办理的手机号，无一例外的提示关机。
    “回了申城，自然要用申城的电话号码，否则长途加漫游，话费也够她受的。”容言想了想对关慕严说道，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关慕严做惯了上位者，从不喜欢自欺欺人，“那也用不着手机关机。”
    一句话堵得容言无言以对。
    顾余一走，维系几个人的纽带仿佛不见了似得，容言要回陇城，于校长两口子则要回家，“有了小顾的消息，跟我说一声。”
    关慕严和容言都点头应了，于校长不让他们送，“学校也放假了，不着急赶回去，出来一趟不容易，慢慢的赶回去很好，遇到不懂的多问几个人就是。”
    关慕严亲自送他们去了车站，帮着买了火车票进了候车厅，再次道别，“以后道路通了，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于校长很看得开。
    关慕严出了车站，董青利来了电话。
    自从上次董青利借着酒意把他们三个弄到涧泽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
    董青利邀他去成和酒庄小聚，当然另外也请了别人。
    关慕严拒绝了，从涧泽回来后，他再没有跟董青若吃过一顿饭，他的态度很明确了，就算董氏压了关氏的尾款不给，他也只是着人催着去要，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他却说什么“照合同来”。
    话说到这份上，董青利声音里头都带了薄怒，“这是怪上我了。”
    “大哥说的严重了，确实是有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多少只眼睛看着关氏呢，关慕严半夜三更的动用直升机从山里接了个女人出来，早就不是什么新闻，虽然这女人是受伤住院，但关慕严可是在医院实打实的陪了超过二十四小时的。
    齐明珠自来就热心将女儿嫁给关慕严，一听这个坐不住了，她倒是问严枫了，但严枫总是打哈哈，将她绕糊涂了，也没弄明白，可是若是她亲自去找他又太降低身份，只好来找侄子，逼着董青利给关慕严打电话。
    “听说广致最近的资金缺口很大……”董青利本想另起一个话题，只是关慕严却没有耐心，“大哥，我这边还有事，等有机会再聚。”配合着他的声音，是身后火车站有火车离站的提示音，不管怎样，董青利也算是有了台阶下。
    关慕严挂了董青利的电话，立即拨了容言的手机号，“你先别回陇城了，我安排车，咱们去一趟申城，不知道她家的地址没关系，路上再问就好了。”
    容言答应了，她让同学帮着查了通讯录，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小区的名字，楼号和单元号都没有，再从网上查这个小区，有百十多栋楼，“知道她家在哪个小区了，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楼号，我再问问看。”
    好不容易从西师大的申城老乡会那边知道了个跟顾余在同一个初中的上过学的人，打电话的结果却让人很失望，“她家？从来没有去过。”
    容言不放弃，又问了几句，那人才好像想起来似的说道，“以前顾余跟王晓好，说不定她知道。”
    找到王晓，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楼号了，不过听容言那样一说，倒是比想象的要热心的多，“我回去一趟，见着那小区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顾余的腿又疼了起来，吃了药却不如第一次那样有效，到了夜里，发起了烧，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稀里糊涂的偏父母吵架的声音一丝不剩的都传到她脑子里。
    “发个烧怎么了？烧成傻子你还养不起？腿脚不好，也省得她到处乱窜。看看她都去了什么地方！一整年都不着家，白养了这么多年，一点良心都没有，勾搭了思远魂不守舍，害了我还想害了我娘家啊！”
    “你又说远了，她这不是病了嘛？我就只说了一句要不要送医院……当初也是你同意的……”顾显彰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传来。
    顾余张了张嘴，想喊一句爸爸妈妈，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是呢，同意收养她，但是也绝对不情愿收养她。
    看得开又如何，看不开又如何，她在这世间都是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将她脑子里的哪根神经烧着了，那一刻她无比的清醒：“我不怕死，我怕活着受这种精神折磨。”
    朦朦胧胧的听见关慕严的声音，顾余心下一喜。
    听见关慕严在她耳边喊她的名字，“顾余，醒醒。”
    顾余睁开眼，冲着他笑了笑，嘴唇动了动，“你来了就好了，还给你手表。”
    容言还在客厅里跟顾余养母争执，“你们把她接回来，又不好好照顾，有这样当人父母的吗？”
    关慕严不避嫌疑的贴了贴顾余的脸，又软又烫，烫得他心都疼了，歪头喊容言，“别吵了，先送她去医院。”
    一面又温声安抚顾余，“没事的，我这就送你去看医生，乖啊。”他的手贴在她脸上，轻轻的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将顾余病赶走。
    王晓和容言帮着顾余收拾了东西，高华虽然没帮忙，可也不敢硬拦着几个人带顾余去医院，一则顾余已经烧的通红，二则高华也就在顾显彰和顾余面前有点儿本事，她敢阻止顾显彰送顾余去医院，但也知道若是还不叫关慕严几个送，那就是故意害顾余了。
    关慕严抱着顾余坐上轮椅，推着她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坏了，大概是刚才踹门的时候踢坏的。
    他坐在副驾驶上，王晓和容言陪着顾余在后面，王晓握着顾余的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容言跟她不熟，只能安慰她，“顾余平时身体很好，这次一定也没什么大事……”
    王晓摇头，“不是，我就是心疼她……”
    说的容言也想哭了。
    申城不大，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好处，服务态度很好，顾余被推到病房，关慕严才去帮她办理住院手续，也亏了容言先前复印了她的病历，顾余输液后半个多小时烧就退下来了。
    急诊上的医生过来看了看，“夜里多注意，防止病人反复发烧。”
    容言又问，“医生，那她之前的药还要不要继续吃？”她也将顾余的药带了出来。
    “我看一下。”医生翻了翻病历说道，“可以吃。”
    晚上办理住院费了点功夫，关慕严回病房的时候，顺带带了两身申城医院的病号服，他当时见顾余身上竟然仍旧穿着在京里的那身病号服，心中的恶意忍都忍不住，强迫自己将精力放顾余身上，才没有对她的养父母恶语相向。
    大概他脸色太暗黑，顾显彰也没敢拦他，高华就更不敢了，只敢去拉扯容言，容言这才跟她吵了一顿，不愧是当老师的，几句话就堵得高华无话可说。
    反正高华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容言，“阿姨，我不觉得多管闲事，狗要是有良心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耗子祸害粮食传播瘟疫，顾余要是好好地，我道歉可以，承认多管闲事也没问题，关键是她回来这才多大一会儿啊，明明在京里都很稳定了，阿姨，我真怀疑你的用心，是不是顾余不好了，你才开心？”
    顾余睡的头嗡嗡作痛，睁开眼，看见白白的墙，白白的床，然后是王晓，容言，关慕严，三个人一人占据了一个沙发在打盹，要不是她现在状况不良，她都想画个素描了，名字很好取，就叫神组合好了。
    关慕严没睡，只是垂着头沉思，感觉顾余那边的动静，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