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江鸾也不相信世上有鬼,但她不像墨清玄这种自负的男人,不相信鬼神,就一副不屑的态度,她就算不相信,也是抱着敬畏的态度。
但是,四年前,她信了。
因为,她掉下悬崖的时候,是几个鬼魂救了她。把她带出急速坠落的车子,当时她并不知道那几个是鬼。
醒来时,她见到的,是一个老婆婆。
那位老婆婆告诉她,救她的人,曾经在那路段坠崖的人,确切的说,是鬼。
再后来,她见到了她爸爸,从那以后,她就信了。她之前一直没说过,是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
墨清玄心里一惊,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倏地坐正,狭长深邃的眸子半眯,眉宇间的不屑被满满的震惊替代,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才一字一句地问:
“鸾儿,你是指,江伯伯离开后,你又见过他?”
江鸾点头,想起四年前自己的车冲下悬崖,被救的一幕,以及后来见到爸爸的情形,她眉眼间染上淡淡地情绪,声音轻缓柔和地溢出红唇:
“你肯定想不到,四年前,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冲下悬崖,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飘来几道身影,将我从车内拉了出去,再后来,我失去意识……”
墨清玄身子坐得笔直,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风云变幻,若是别人告诉他,他肯定是不信的,但这话,由江鸾说出来,他震憾,却相信。
他分得清江鸾什么时候的话,是真,什么时候的,是假。
“因为你四年前见到江伯伯,所你选择了报仇,而不是回家?”
墨清玄低沉地声音压抑着情绪,对于她装死四年,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死了一事,他短时间内,都无法不在意。
江鸾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怨恨,她坦然地点头,她确实是选择了报仇,而没有回家。
“现在你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了吧?”
不想再多说她四年前经历的事,江鸾转移话题,回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上。
墨清玄见她回避,俊脸上浮起一丝不悦,但知轻重缓急,没有再追根究底,心里暗自想着,等查清楚眼前的事,一定让江鸾把这四年的经历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
“就算世上真的有鬼,也不可能那么巧合,就在我没有戴玉佩的时候,出现了鬼。”
墨清玄眸光微动,身子重新靠回椅子里,语气生硬地说。
“你刚才说,你的玉佩昨晚弄脏了,是怎么弄脏的?”
江鸾并不确定这事一定灵.异,可是做为一名警察,她知道,任何的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目前的可能,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有人设下的阴谋,可能收买了静安医院内部的人,能动到监控的人就那么几个,还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并不容易。
也可能,是通过远程操纵,但,要攻击静安医院的电脑,更是难上加难的事,即便是国际上的顶级黑客,也难以做到如此无人知晓,不留痕迹。
第二种可能,就是病人在手术时,被鬼附身,在墨清玄等人看来是病人突发癫痫,实际上,并非如此。
墨清玄眸子闪烁了下,在江鸾探究的眼神下,他避重就轻地解释:
“昨晚,小璐不小心把番茄汁撒到了我玉佩上,她说给我清洗,我就给她了。”
“不过是番茄汁弄到了玉佩上,至于你把它取下来吗?”
江鸾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她很肯定,墨清玄隐瞒了细节。小璐是怎么把番茄汁撒到了他身上,还是玉佩上的?
他为什么又要隐瞒,江鸾心念微转,猜测到某种可能时,心微微一疼,连忙打住想法,淡淡地说:
“医院那种地方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不排除有的怨气太深的,趁着你没戴玉佩附身于病人身上。”
墨清玄见她转回正题,不追问昨晚的事,他心里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堵塞郁闷。
她分明怀疑他隐瞒实情,分明怀疑他和小璐是在某种情况下弄脏了玉佩的,却不问。
越想,心火越旺,他大少爷脸色一沉,腾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冷硬地吐出一句:
“我不信有那么巧合的事!”
说完,他薄唇抿成冷毅的直线,气愤地摔门而去。
江鸾茫然地望着门口方向,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
她蹙眉思索片刻,又把视频重新看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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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江鸾起chuang洗漱好,正准备换衣服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兰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江小姐,你起来没有?”
江鸾走过去打开门,兰姨微笑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
“江小姐,这是大公子让我给你的。”
江鸾微微诧异,伸手接过袋子时,随口问:
“这是什么?”
兰姨笑着回答:
“是你以前爱穿的衣服,大公子说,你穿上以前的衣服,兴许能唤起江太太的记忆,对她可能有帮助。”
江鸾神色微怔了下,觉得墨清玄说得有道理,可是,这些衣服为什么没在她住的这个房间里,难不成?
兰姨也很会观言察色,看见江鸾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
“这是大公子让人连夜送来的,江小姐,大公子说江太太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兰姨。”
江鸾点头,心里泛起丝丝暖意,那个人,墨清玄那家伙虽然骄傲自负,脾气乖张,但心思缜密,考虑事情周到得很。
“大公子和江太太在楼下客厅里聊天,江小姐,你穿好衣服就下来吃早餐吧。”
兰姨说完转身离开,江鸾关上门,脱了睡衣,穿上墨清玄让人连夜送来的衣服。
是她二十岁那年,她爸爸江博给她买的,一名米兰设计大师的作品,限量版的裙子。
她收到礼物时欣喜得不得了,那个夏天,她穿得最多的就是那条裙子,第二年的时候,她才无意中听见她爸爸和墨清玄通电话,然后得知那条裙子付款的人,是墨清玄。
当时,她和墨清玄刚吵了架,正无处发泄怒气,便拿着裙子摔到了墨清玄脸上。
后来,她妈妈说,很喜欢看她穿那条裙子,墨清玄又处心积虑的找了个机会让她出气,她便重新穿上了那条裙子,只是,穿的次数,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多了。
那些回忆,不论美好的,还是悲伤的,总是不经意地跃出脑海,她二十六年的人生,和墨清玄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像是藤蔓,缠得太深,再也分不开了。
江鸾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一头齐耳碎发,柳叶眉,剪水眸,白皙面颊凝脂若玉,简约别致的白色衣裙勾勒出她娇好曼妙的身段,无需任何的修饰,淡雅清幽的得仿若花中仙子。
她一出现在楼梯间,楼下客厅里,墨清玄便抬头朝她看了来,似潭的眸触及楼梯间的纤影,他眸光遽然一深。
对上他深邃的眸,江鸾心蓦地乱了节奏。
她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唇角轻抿,迈着轻缓的步子,朝楼下走去。
投上身上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不用看,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视线,太过强烈。
她下到一半楼梯的时候,沙发里,墨清玄颀长身影站了起来,对旁边拿着一份报纸看得专注地白鸽说:
“白姨,你认识她是谁吗?”
白鸽啊了一声,抬头,顺着墨清玄的视线看去,视线停落在江鸾身上,明净的眸子眨了几下,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墨清玄微微一笑,走出沙发,走到楼梯间,江鸾下了最后一步台阶,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牵她的手。
江鸾一怔,下意识地就要挣扎。
墨清玄动作比她快,一抓住她的手,力度便紧得她挣扎不开,倾身,附耳对她说:
“白姨看着呢,别乱动。”
江鸾闻言,身子挣扎地动作蓦地停止,全身线条都紧绷了起来。
沙发里,白鸽眉眼间的思索和困惑渐渐散去,替而代之的,是淡淡地温柔和慈爱的笑。
看到妈妈的表情变化,江鸾心里一喜,眼眶不受控制地染了氤氲雾气,任由墨清玄抓着自己的手。
见她终于乖顺地不挣扎,墨清玄深邃的眸子里一抹浅笑晕染开来,薄毅的唇微勾,眉宇舒朗,清贵俊雅得勾人心魂。
他牵着她的手朝沙发走去,走近沙发的时候,感觉到她的紧张,他握着她手的力度微紧了一分,无声地告诉她,有他在她身边。
江鸾感觉到他手上加重的力度,抬眼看向他,墨清玄冲她浅浅一笑,看向白鸽,愉悦地问:
“白姨,你看她这身裙子好看吗?”
江鸾面上带着温柔地笑,她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清澈的眸子对上妈妈的视线。
“好看,我家鸾儿也有一件这样的裙子。”
白鸽笑容慈爱的说,话落,朝江鸾伸出手来。
江鸾眸底一喜,挣扎了下,墨清玄不放开她的手,她只好把另一只手伸过去,和妈妈的手相握。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暖。
手相握的那一刻,她眼眶蓦地湿润,妈妈手心的温度化为丝丝暖流渗进心间,迅速的蔓延至她四肢百骸,她浑身血液,都在妈妈的温柔慈爱里沸腾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白鸽看着江鸾,温柔地问,即便不认得她,也应该是很喜欢鸾儿的。
“白姨,她也叫鸾儿。”
墨清玄替江鸾回答,话落,握着她的大掌终于松开,示意她在白鸽身旁坐下。
“你也叫鸾儿吗?真好,这个名字好好听,当初我家鸾儿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当时,她爸爸还不愿意……”
白鸽的思绪陷入过去美好的回忆里,那些回忆里,有着她深爱的男人和疼爱的女儿,这几年,她便躲在那幸福里,不愿出来面对痛苦的现实。
她说的这些,墨清玄和江鸾小时候都不知听说过多少遍的,但是,这一刻,听着妈妈说起,江鸾却有着以前听了数遍都没有过的强烈酸楚。
她紧紧地抿了抿唇,强压下心里的悲伤和酸楚,面上笑容灿烂,依言在白鸽身旁坐下,符合地说:
“我也很喜欢鸾儿这个名字。”
白鸽眼睛一亮,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几分,
“你也喜欢鸾儿这个名字吗,真好,我家鸾儿从小就订了婚,她的未婚夫小名叫安安,大名叫清玄,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清鸾,与青鸾同音,是一种像凤凰一样的神鸟,那多出来的三点水,是江,鸾儿飞渴了的时候,便停在江边喝水……”
江鸾不时地嗯一声,看着妈妈温柔地笑,听着她充满母爱的声音说着她和墨清玄的事,她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墨清玄安静的坐在江鸾身边,似潭的眸子里噙着丝丝温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和江鸾,还有他妹妹苒苒,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从他们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一生的纠缠,不死不休。
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江鸾是不可缺少的存在,这四年,没有她的日子,他觉得世界都不再缤纷,人生都没了意义,他活着,便只剩下责任。
照顾她的妈妈和妹妹!
他们从小就有婚约的,就算江鸾想反悔,也还有旁人记着,一如他们那些无法分清彼此的过去,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鉴证者。
“白姨,既然她和你家鸾儿有着一样的名字,又一样漂亮可爱,不如让她叫你妈妈,好不好?”
墨清玄状似不经意地打断白鸽的话,语气温和地问。
白鸽笑容敛了一分,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思索片刻后答应:
“好啊……不……”
她的好字刚出口,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又连忙摇头,说:
“不行,不行,我家鸾儿没有这么大,鸾儿才三岁呢,她今天跟她爸爸一起去看她爷爷了……”
江鸾心里的喜悦都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心窝处便被捅进一把刀子,痛意尖锐得让她无法呼吸。
“鸾儿昨天还跟我说,安安有妹妹,她也想要妹妹……”
白鸽脸上突然浮现出焦急之色,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担心地说:
“阿博怎么还不带鸾儿回来,我要给他打个电话,阿玄,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墨清玄眸底闪过一丝关心,微笑着说:
“白姨,江伯伯和鸾儿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先吃早餐,吃了早餐,他们就回来了。”
“是吗?”
白鸽茫然的眨眼,墨清玄点头,温言道:
“是的,他们一会儿就回来。鸾儿,扶白姨去餐厅吃早餐。”
墨清玄对身旁的鸾儿说,话落,他起身,两步到白鸽另一边,和江鸾一人挽着白鸽一只胳膊,走出沙发,朝餐厅走去。
“大公子,二小姐来了。”
墨清玄和江鸾两人刚陪着白鸽走到餐桌前,兰姨的声音便从客玄关处传了来,身后,跟着江璐。
“清玄哥,姐!”
江璐看见墨清玄和江鸾扶着她妈妈站在餐桌前,眸子里闪过一丝羡慕,轻快地喊。
墨清玄眉峰轻凝,疑惑地问:
“小璐,你怎么来了?”
白鸽不知正想着什么,听见江璐的声音,她诧异的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她脸色突然变冷,眉头也跟着皱起,猛地挣开墨清玄和江鸾,朝江璐冲过去,厉声骂道:
“杀人凶手,是你杀了我的阿博和鸾儿,我要杀了你。”
“妈!”
“白姨!”
墨清玄和江鸾面色大惊,齐齐上前去阻止突然挣脱他们跑出餐厅的白鸽。
光线柔和的客厅里,江璐小脸涮地白了,双眸含泪,一脸悲伤的望着被墨清玄和江鸾一左一右抓住的白鸽,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满的恨意。
她紧紧地咬着唇,自从四年前妈妈疯掉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再也没有了她的位置,只有她姐和她爸两人,好多时候,她都宁愿当初死掉的,是自己,若是那样,她妈妈就不会忘记她了。
白鸽被墨清玄和江鸾抓住,还愤怒的骂着:
“坏人,还我的鸾儿……”
“妈妈,她是小璐,不是坏人。”
江鸾看着一脸绝望,无声落泪的江璐,一阵揪心的疼,她紧紧抱着白鸽,一遍遍地喊着:
“妈妈,我是你的鸾儿,我是!”
“不哭,鸾儿不哭,是不是安安又欺负你了。”
白鸽看见鸾儿的眼泪,一下子又‘好’了,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替她擦眼泪,温柔地安抚:
“鸾儿最乖,最漂亮,还是最聪明的宝贝,安安要是再欺负你,你长大了就不嫁给他。”
客厅里,江璐身子颤抖得厉害,她羡慕又绝望的看着妈妈替姐姐擦泪,一遍遍温柔疼爱的哄着,还说着她和清玄哥小时候的事,她一分秒钟都待不下去,转身,一手捂着嘴跑出了客厅。
“阿玄,你快去看看小璐。”
江鸾眼角余光瞥见小璐跑掉,眸色一紧,连忙对一旁的墨清玄说。
墨清玄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不动,不放心地看着她和白鸽,怕一会儿白鸽疯作起来,她会抓不住。
江鸾见他不去,面色越发焦急,腾出一只手去推他:
“阿玄!”
在她催促下,墨清玄终于点点头,又对客厅里的兰姨交代了一句,才快步出了客厅,去追跑掉的江璐。
“妈妈,我们吃早餐好不好?”
江鸾眼睛泛红地看着白鸽,心里疼得像一根根钢针在扎。
“好,妈妈陪你吃早餐,吃完早餐,妈妈送你上学。”
白鸽眉眼间浮现出温柔的笑,主动的牵起鸾儿的手,回到餐桌前坐下,还动作熟练地帮她剥鸡蛋,把她当成了四岁以前的小孩子来照顾。
江璐哭着跑出别墅后,沿着清晨的柏油路就往山下跑。
身后,墨清玄的声音传来,她也不管不顾,心里累积了四年的委屈似决堤的湖水,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小璐!”
墨清玄眸色紧了紧,跟着出了别墅,小跑着上前,在拐弯处,抓住江璐手臂,她跑不掉,转身伤心地扑进他怀里,委屈地诉说着心里的绝望:
“清玄哥,妈妈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总是不要我。”
墨清玄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丝丝疼爱,像兄长一样,抬手轻拍着她的背,温言安抚:
“白姨不是不要你,等她病好了,就会像以前一样疼爱你的。”
“不会,再也不会了!”
江璐哭得一抽一抽地,眼泪湿了墨清玄面前的衬衣,想到刚才妈妈替姐姐擦眼泪的情景,她心里的悲伤便如潮水泛滥,哽咽地说:
“妈妈心里只有爸爸和姐姐,她是不是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爸爸和姐姐,清玄哥,你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不要我?”
“不会,清玄哥不会不要你。”
墨清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想起那晚的事,他又把江璐从怀里拉出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泪。
江璐泪眼汪汪,悲伤难过的模样,怕是男人都会怜惜地将其搂进怀里安慰。
“清玄哥,我昨晚又做恶梦了,我害怕,所以半夜醒来,就买了机票来s市。”
江璐哽咽地解释她为什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心里很害怕,怕清玄哥不要她。
“既然是梦,就不是真的,你别胡思乱想。”
墨清玄温和的笑,温润的声音都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江璐这些年,就是在他的温柔疼爱里坚持过来的。
“我怕那会变成真的,清玄哥,你怎么不问我梦见了什么?”
江璐咬了咬唇,哽咽地说:
“我梦见你在订婚典礼上说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姐姐骂我抢了你,所有人都不要我……”
“傻丫头,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妈妈和姐姐,都很疼爱你的。”
“那你呢,清玄哥,我姐姐回来了,你还愿意娶我,愿意像当初承诺的,照顾我一辈子吗?”
江璐眸光定定地看着他,她这些日子,一直被这个问题纠缠着,她不知道清玄哥对她算不算喜欢,算不算爱。
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谈恋爱,她爱他,很爱很爱,他对她也很好,很好,可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同事打趣地问她,她的清玄哥有没有吻过她,他们住在一起,他有没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可是,清玄哥没有,他连她的手都很少牵,在她悲伤难过的时候,他才会抱一下她,记忆中,他似乎只吻过她的额头,还屈指可数。
清晨的半山,白兰飘香,景致怡人,他们此时站在拐角处,除了彼此,再无他人。
应该,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是恋人浪漫的好时间,可是,墨清玄眼里没有缱绻柔情,有的,只是望不见底的深邃。
他心里,一直把小璐当成妹妹,像他的妹妹苒苒一样。
面对她晶莹剔透的眼眸,他突然觉得,当初的决定,错得离谱。
“清玄哥,你也是骗我的,根本不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是吗,连你也不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璐眸子里期待渐渐变成死寂和悲凉,她最后那句话,悲伤绝决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要再次跑掉,墨清玄眸光一变,生怕她再有轻生的念头,连忙抓住她手臂,轻哄道:
“小璐,我没有不愿意。是你想多了,那只是一个梦,我们大家都不会不要你。”
“真的吗,你不会因为姐姐回来了,就不要我的,对吗清玄哥?”
江璐眼里泛着怀疑,她不敢太过相信他的话,怕他说话不算话。
清玄哥和姐姐有过太多过去,他们又是众人眼里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姐姐没有出事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妄想清玄哥,觉得他如神祇般高高在上。
可是四年前,爸爸和姐姐相继离去,她妈妈又精神失常,她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一下子成了孤儿,她妈妈那么坚强的女子都承受不住失去老公和女儿的打击。
何况她是这样一朵温室的娇花,在被妈妈几次‘伤害’后,她失了活下去的信念,选择自.杀……
是墨清玄救了她,他承诺会把她爸爸妈妈,以及姐姐对她的那份疼爱,都给予她,从那以后,她住进了墨宅,住进了a市所有未婚女子梦寐以求的清鸾苑。
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爱上了他……
墨清玄眸光闪过一丝迟疑,在江璐质疑地眼神里,他耳畔响起江鸾之前说过‘不会伤害小璐’,以及昨晚,她幽幽地说‘阿玄,你答应了我,要娶小璐的’。
心,窒了窒。
薄唇轻抿了抿,他轻凝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如刀雕斧刻的俊脸上浮起一丝浅笑:
“当然不会。”
江璐眸底的紧张的恐慌瞬间如云雾散去,替而代之的绽放出欣喜的笑,她双手激动的抓着墨清玄骨节分明的大掌:
“清玄哥,我相信你。”
墨清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异样情绪,不着痕迹地抽出被她抓着的手,语气温和地说:
“现在可以回去吃早餐了吧!”
“我怕妈妈看见我又会激动。”
说起回去,江璐脸上的笑敛了去,她对白鸽都有心里障碍了。
“不会,白姨昨晚也掐住鸾儿脖子,说她是凶手,今天早上不就好了吗,走吧,你既然来了,就吃了早餐再回去。”
“清玄哥,你今天不回去吗?”
墨清玄眸光闪了闪,淡淡地说:
“我今天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姐姐这些天会留在这里,你不用再自己坐飞机回去了,正好昨晚我让人送了东西来s市,还没回a市,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好!”
江璐终于点头。
墨清玄见她答应,当即掏出手机,拨出号码后,跟她一起返回别墅。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他开的外音,对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时,走在她身旁的江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喂!”
“子骞,你和阿靳先别回去,来一趟别墅,接小璐一起回a市。”
墨清玄把江璐的愕然看在眼里,语气淡然地吩咐,程子骞会来s市,可以说是意外,也不是。
“小璐在别墅?你早上怎么没说?”
电话那端的人同样惊讶,他们半个小时前才送了江鸾的衣服来别墅,不曾听墨清玄提起。
“她是刚到的,你们现在过来吧。”
墨清玄无意多说,吩咐完,便挂了电话。
“清玄哥,子骞和靳哥怎么会在s市,你刚才说送东西来的人,是他们?”
江璐哭过的眼睛还红红的,这会儿眸子里写满了惊愕,墨家的私人飞机是有职业人员驾驶的。
“阿靳自从拿到飞机驾照还没有上过几次蓝天,一直手痒,昨晚我就让他把你姐姐之前的衣服送了来,希望她穿着之前的衣服,能唤起你妈妈的记忆,让她早点康复。”
墨清玄淡淡地解释,说话间,两人进了别墅,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原来是这样,那子骞怎么会在?”
江璐眨眨眼,脸上闪过恍然之色,随即又浮起疑惑。
“子骞手臂不是受了伤吗,这些天一直闲着无事,他正好和阿靳在一起,就一起来了。”
墨清玄说得轻描淡写,也只有江璐才会相信他的话,李靳和程子骞可是被他半夜三更从被窝里喊起来的。
程子骞还好骗些,李靳要不是被他抓了把柄在手里,怎么可能放着觉不睡,凌晨就起来给他送衣服,还大老远的从a市飞来s市。
他就算手痒想上蓝天,也不会脑残的选在凌晨不睡觉。
餐厅里,白鸽和江鸾正愉悦的用餐,看见墨清玄和江璐一起回来,她眸子闪了闪,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笑着起身喊他们:
“阿玄,小璐,你们快过来。”
话落,江鸾又低头,笑容温柔地问白鸽:
“妈妈,让阿玄和小璐一起陪我吃早餐好不好?”
“好啊,鸾儿想和他们吃早餐,就让他们过来吧。”
白鸽正把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往江鸾杯子里倒,说女孩子要多喝牛奶,皮肤才白嫩,听见鸾儿的话,想也不想,随口就答应了。
江鸾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一分,抬眸对客厅里的墨清玄和江璐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
“小璐,走吧!”
墨清玄转眸看了眼紧张的江璐,温言开口。
江璐点点头,正好她妈妈她倒完了牛奶,转头朝他们看来,对上她的眼神,江璐身子不由得一颤,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身旁墨清玄的手。
墨清玄神色微微一变,修长白皙的手指被江璐抓住,他眸光却看向餐厅里的江鸾。
江鸾没有看他,她眉眼间泛着一层浅浅地温柔,脸上笑容依旧。穿着裙子的她,似乎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他心里突然又觉得郁闷,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上前抓住她摇晃,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把他让给她妹妹。
如果他和小璐订婚结婚,她会不会难过?
念及此,墨清玄全身线条不由得微微绷紧,五官线条也泛起了一丝冷硬,薄唇抿成一条冷毅的直线。
江璐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轻轻地喊了声“清玄哥,你怎么了?”
江鸾的视线,在江璐的声音里看过来,一对上墨清玄深幽沉暗的眸,她心头紧了紧,很快地又移开视线,语气轻快地说:
“你们赶紧过来,不然我自己把早餐吃完了。”
“是啊,你们赶紧过来吧,鸾儿今天早上好乖,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两杯牛奶。阿玄,这位小姐是?”
白鸽前不久才骂着小璐是凶手,这眨眼功夫,又忘记她了,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他们,不待他回答,她又露出恍然之色,笑着说:
“她是你女朋友是不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好可爱啊,快带她过来,一起吃早餐。”
墨清玄眸色刹那变了几变,江璐听见白鸽的话,心里一阵喜悦,脸上扬起欣喜的笑,虽然妈妈还是不认识她,但至少,不说她的凶手了。
她抓着墨清玄的手,改为挽着他手臂,跟着他一起走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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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私人飞机降落在s市机场里,墨清玄和江璐,江鸾还有白鸽一起吃早餐时,程子骞和李靳开着车赶来别墅。
程子骞的胳膊已经无碍了,在飞机上享受了待客的待遇,到地面上,他便做起了司机,李靳颀长身躯靠在副驾驶座里,半眯着眼,神色慵懒。
“靳哥,照你刚才说的,那你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吗?”
主驾座里,程子骞一脸的神采飞扬,连声音都染了三分愉悦,一改从a市到s市时的郁郁寡欢。
李靳身子歪着靠在椅背里,正昏昏欲睡,听见程子骞嘲笑的话语,他眼皮微掀地斜睨他一眼,嗤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
“谁陪了夫人又折兵还不一定呢,你明知道小璐心里只有阿玄那家伙,还幻想着她会投进你的怀抱,要我看,你替墨清玄做牛做马,最后别他抱得美人归,你只能哭鼻子。”
程子骞脸上的笑僵住,被戳了痛处的他,下意识地挺直背脊,故作潇洒地说: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小璐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我只管自己喜欢着她就好,如果墨清玄能给她幸福,我就远远地看着她幸福。”
李靳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懒洋洋地说:
“但愿小璐穿上婚纱嫁人的时候,你能像现在这样潇洒。”
“你别总是戳别人伤疤好不好?”
程子骞年轻的俊脸上泛起不悦,这么喜欢戳人痛处,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你刚才不也嘲笑我吗?”
李靳手伸到椅子下,按了按键,身后的靠椅顿时升了起来,他坐正身子,车子上山时,降了车窗,让山上的花香吹进来,呼吸鼻翼的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我哪里是嘲笑你?”
程子骞否认,他只是觉得,靳时有点亏,准确的说,是墨清玄太黑心。
对于他们这些人是能利用决不放过。
李靳眯起眼,眸光锐利的盯着程子骞,他眉宇间一派坦然,真的看不出嘲笑来,他英俊的眉宇却是蹙了起来,声音发沉:
“等我回去再找乔以薰那死丫头算帐!”
“哈哈,我敢保证,你回去的时候,以薰肯定不在a市了,没有十天半月,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程子骞笑得欢畅,他觉得李靳当初让乔以薰进他的公司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真不知道李靳招乔以薰进公司,是当员工来剥削,还是当祖宗来供养,时不时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
昨天下午,他就得到消息,乔以薰这次被墨清玄吓得够呛,搞不好,是跑去找墨清苒寻求庇护了。
“我倒看她能不能躲一辈子。”
李靳冷冷地抿唇,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愠怒,那死丫头,他千防万防,竟然没防到她。
昨晚,墨清玄是把江鸾找回来了,要是找不回来,他不翻脸才怪。
程子骞轻笑,“躲一辈子倒不用,她躲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听说苒苒姐快要回来了,她应该会和她一起回来。”
提到苒苒,李靳敛了愠怒,声音低沉中溢出薄唇:
“鸾儿出事不久,她就走了,算起来,也已经四年了,她是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