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门口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她向来走路很快,可那天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走得很慢,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果然她走到大堂,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陈小姐,麻烦稍等。”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容严肃,西装革履,大堂的灯亮得刺目,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竟认不出他是谁。
“我叫顾珏宇,大家都叫我小顾,陆先生让我来找你。”
陈初这时才想起,眼前的人是陆寻的特助,她见过他好几次,只是每一次他都是沉默地跟在陆寻身后,像个隐形人,存在感极低。她听他提起陆寻,又想起下午他那若有似无的眼神,不知怎么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顾珏宇看起来年纪比陆寻还要大一些,让她叫小顾是不可能,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称呼他,只是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
或许她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太可笑,他笑了笑,想要她轻松一些:“没什么事,是陆先生想要你陪他参加一个晚宴,让我来接你。”
陈初向来很少化妆,因为出门急促,此时身上就穿了衬衫裙和牛仔外套,脚上一双帆布鞋,顾珏宇的话让她更加慌乱:“参加晚宴?现在吗?我穿成这样。”
“衣服的事情不用担心,陆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陈初想不通,以陆寻的身份地位,想做他女伴的人多不胜数,他怎么会来找自己。她虽没问出口,顾珏宇却看出了她的疑惑:“陆先生向来不爱应酬,偶尔有推不开的场合也都是陆小姐陪着,这几天陆小姐生病不舒服。”他虽没有点破,但陈初多多少少听懂了,陆寻从不带女星参加宴会,平时带女伴都是自己的侄女,此次来找她,还是因为陆淼淼病了。
至于为什么找自己,陈初不得而知。
她在盛娱这段时间,基本没听过陆寻的绯闻,越接触,越觉得他颠覆了自己最初的认知。
起初她觉得他是个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对他印象极差,接触下来才知道他是个恐怖的工作狂,每天上班都是早到晚退,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她原本以为他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现在却发现他并不是,他的温柔只留给他唯一的侄女。
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有的人一开始给你美好印象,越相处却越发现不过尔尔。有的人第一眼你觉得不顺眼,越接触却发现越惊喜。
后来她像开玩笑一样同陆寻提起,他的话她一直记得清楚。
“人就像一颗颗五彩斑斓的糖果,不剥开包装纸,不尝到味道,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她想问他,那你喜欢什么味道,却好几次都没问出口。
就怕一开口,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陈初和顾珏宇回到盛娱,已是两个多小时后。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她被顾珏宇带到了南京路的某奢侈品店,像人偶公仔一样随店员摆弄。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小礼服,化了妆,披肩的头发也被盘成了简单的公主头,就连她脱下的衣服都被叠得整整齐齐装在纸袋里。
她坐在陆寻的车上,他拉开车门那一霎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的神色。陈初理解,她换好衣服出来看自己也觉得陌生,像是另外一个人。
陆寻上了车两人也没打招呼,陈初向来讨厌这样尴尬的气氛,只好主动开口:“听说陆淼淼病了?”
陆寻面色凝重地点头。
陈初被他吓了一跳,语调提高了不少:“很严重吗?前几天看见她,不是还好好的。”
“很严重。”
“什么病?”
“脑残。”陆寻揉了揉眉心,“因为我说了她几句,一赌气就好几天不说话。我真想知道,像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女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陈初下意识反驳:“我和她不是一个年龄层的,我比她大好几岁呢!”
“不都一样。”
“不一样。”陈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
“哪里不一样?一模一样的执拗,真让人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像一个苦恼的父亲,对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束手无策。
陈初帮不上忙,只好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去参加一个晚宴。”
“很重要?”
“普通晚宴,但不知是哪个无聊的规定一定要带女伴。”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眼下的青痕比上次似乎更深了些,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整个人显得疲倦又烦躁,可纵然这样,他依旧不肯闭上眼睛休息,清澈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里特别明亮。
“为什么看我?”他突然问。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知道。”他声音很轻,却有些得意。
陈初想起,在陆淼淼生日那次,她才走近他,她才碰到他,已经被他狠狠推开。这个人,好像任何时刻都披着冰冷僵硬的盔甲,防备心十足。
到了目的地,陈初才知道,陆寻所说的“普通”与自己想象的有着巨大的差别。
陈初的家境在同龄人中向来算不错,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自幼物质条件都过得去,她从未觉得自己与陆寻有太大的差距。
但当她站在女装店里看着店员的眼神从原先的不屑转换到谄媚的时候,当她看到身上晚礼服的价格的时候,当她与陆寻一起站在那艘豪华游轮上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的世界与他的差距。
这种差距并非来自金钱上,而是阶层,从一个阶层到另一个阶层的跨越。
那艘游轮就停靠在海边,明亮的灯饰,豪华的装饰,看起来就像一座辉煌梦幻的海上城堡。港口往来都是豪车,堪比车展,通往游轮的通道还铺上了红地毯,男男女女无一不是盛装打扮。
饶是陈初见惯了大场面,到了此时还是有些紧张,连陆寻伸出手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他提醒,她才轻轻挽住了他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