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又因家里负债,将自己当成了钢铁人,广告宣传轮番上阵。唐乐说起弟弟,总是摇头叹气:“忙,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也没见着人,这才几个月,好像瘦了一圈。”
好几次陈初给唐信打电话,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助理接的。
但很快,他电话便打过来,解释自己原先是在忙,不是化妆就是拍照要么就是采访和走秀。
所以,她想说的话当即就卡在喉咙里。
还是那边问:“怎么了?有事吗?我今天刚好不是非常忙,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吃饭说。”
此时,陈初看着面带惊喜的唐信,心里交杂着内疚和后悔。
事情是这样的,在两个小时之前,陆淼淼捧了个蛋糕突然出现在寝室,要陈初帮自己送去给唐信。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aaron肯定不会见我呀,而且我不能出现在盛娱。”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陈初没把持住,心软了。自从她答应帮陆淼淼要几张唐信的签名照后,每隔几天她就会依葫芦画瓢要她帮一点小忙,发展到现在直接捧着蛋糕理所应当地塞给她,陈初拒绝不了,加上有空,便打电话约了唐信。
她原本只是想将东西送到就走,两人约了在新时代碰面。唐信成名后,无论是广告硬照还是街拍,总给人冷峻优雅的形象,当他全副武装出现的那一刻,陈初觉得他是陌生的,可他看到她,微微一笑露出虎牙,很是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他看着陈初,眼里盈满了光亮,“我姐姐都忘记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陈初想要说这是陆淼淼让我送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她支支吾吾想解释,却被他一拉:“我们先找个地儿吃饭。”
唐信高大帅气,拎着蛋糕站在露天广场已很是引人注目,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怕是再多站一会儿便会被人认出。
陈初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连说话声音也压低不少:“那里人太多,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吃。”
“人少的生意差,生意差肯定不好吃。”唐信答。
“总好过你被人认出来,那我们连吃都不用吃。”自唐信在学校遭到围攻后,陈初变得草木皆兵,见电梯人多一下子就警惕起来,“我们走楼梯。”
“没事吧,不用这样紧张。”
“你可别说,你这么高,又戴着鸭舌帽,鬼鬼祟祟别人难免多看几眼,一下子就会被认出来。”陈初低声恐吓他,“你看,那边年轻女孩子多,肯定有大半是你的粉丝。”
唐信见她神神叨叨、嘀嘀咕咕的样子很有趣,也不与她争辩,跟着她往楼梯间走。唐信脚长,走了几步便越过陈初,陈初不甘心加快步伐,走到三楼转角处唐信却突然停下,她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你杵这干吗,还不走。”
他慌乱地回头,拉着陈初就想走:“我想起一楼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料理……人好像也不多,我们去那儿吧。”
但陈初没有动。
虽然他极力遮掩,她仍是看到了。
那是贝思远和唐乐。
原本该在千里之外演出的人此时却置身博陵,前一夜他还给陈初打电话,说再过一周他就能够回博陵一趟。而现在,他却坐在距离她只有十米开外的地方,和她最好的朋友。
若说在医院的争执只是在陈初心里埋下了一枚小炸弹,此时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便是那根导火线,引燃了弹药,将陈初炸得鲜血淋漓。
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在这空旷的楼梯间接吻,与其说是接吻,更不如说是撕咬,一个追逐,一个挣扎。
最后,唐乐终于将贝思远推开:“贝思远,你够了。”
“不够,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那又如何?”
“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所要求的我都做到,你还想怎样,难道说你对我说的都是骗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矗立在他们不远处的陈初与唐信。他看着陈初,陈初也在看他。
那样漫长的沉默,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想要像上次一样逃窜躲避,可脚却像灌了铅一般,如何都抬不起来。直到唐乐发现不对劲,转过身来,她的震惊和慌乱在陈初面前无限放大。
这下好了,躲也躲不开了。她悲伤又恶毒地想着。现在轮到你们去慌乱去痛苦了,终于不用再戴着面具了。
这样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从在医院遇见他们争执的那天起,陈初已经有了预感。最初怀疑贝思远和唐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背着负罪感:自己怎么能够用这样肮脏的思想去揣度他们呢?她不停地催眠自己,不会是这样的,自己不能这样想。
可眼前的事实,却有些残酷。
这一刻,陈初几乎是麻木的。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默剧,无声地上映。
她看见唐信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眼眶微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着急。
她看见唐乐慌慌张张地推开贝思远,想要过来拉她,却不小心跌了一跤,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她看见贝思远绝望木然地靠着墙壁一动不动,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今日发生的一切,像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恶劣地撕开她小心呵护的美梦,让她从云端坠落到地狱,无法再装聋作哑。
唐乐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像是触碰到某个开关,那些被隔绝在外的声音终于突破了防线,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
“陈初……”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过唐乐的眼泪,现在它们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跳出,让她那张英气的脸变得可笑。
“唐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
陈初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觉得失望,又觉得庆幸。
唐乐,还好你没有和我解释,否则我还真怕自己找不到理由恨你,恨贝思远。
陈初掰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唐乐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她手臂留下几道红色印记,可她仍旧没有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