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去唐家的路上,陆寻一直板着脸,偶尔扫过来的目光凌厉又阴沉。
陈初被瞪了好几眼,也恼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我又不知道她去了唐信家,要知道我早带你去了,又何必陪着你在博陵兜了一夜。”
提及陆淼淼闹失踪的原因,陆寻含糊带过,所以陈初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为了唐信。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某天在网络上看到了唐信的照片,便疯狂地被迷住,自小生活在象牙塔,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对他好,便买了大堆的礼物送到经纪公司。陆寻只知道小姑娘最近魂不守舍,还不知道她在追星,看着信用卡的账单多问了几句,又看买的都是男生的东西,怕她被骗话就说得狠了些,没想到叛逆期的小姑娘如此敏感,性情大变,因为小叔叔说了偶像几句不好的便生气了,与他顶嘴,甚至吵架,陆寻最后控制不住地打了她一巴掌。
于是,她便离家出走了。
陆寻也一定没想到,引发自己与小侄女矛盾的导火线会是自家公司旗下的模特。他更是无法想象,娇生惯养的陆小公主离家出走后竟是躲在了城西的安置小区,还住了好几天。
安置小区的路灯常年不亮,楼道堆满了废弃的锅碗盆瓢和泛着臭味的垃圾,老鼠蟑螂嚣张地四处流窜,冬天冷得要命,夏天又热得像蒸笼。这些年,陈初不是没想过劝唐乐搬家,但想到他们的处境,觉得自己未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车子越往里开,陆寻的眉头皱得越紧,看陈初的眼神几乎可以用凶狠来形容。
她也不搭理他,径自往楼道走,在心里默念了几秒,果然听见车门开了又关,嫌弃的声音随之响起:“到底在几楼?”
陈初刚上楼,便听到陆淼淼的声音:“我不走,我没有家,我哪里也不去。我留在你们这里好不好?我打扫卫生抵房租。”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虽是命令的句式,但唐乐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温柔的劝慰,手轻轻地摸着陆淼淼的头。
陈初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的陆寻已经抢先拉开防盗门冲进去,原先走路似乎还不利索,这会动作却流畅得很,狠狠地将陆淼淼从唐乐身上扯开:“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唐乐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看了看陈初,耸耸肩,倒是陆淼淼尖叫了起来:“小叔叔你干什么推人!是唐姐姐收留我的,你为什么这么凶!”
屋子里光线昏暗,唐乐打扮中性,加上陆寻又急又气,这会儿才发现唐乐是个女孩,但要他道歉明显不可能,手讪讪往回收。
“你是她的家人?那正好,把小姑娘带回家吧。”唐乐淡淡地说。
“我不走。aaron,我不走!陈初,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认识aaron?”
陈初还在想着aaron是谁,便见陆淼淼挣脱了陆寻的束缚,转向房门口的唐信,也不知唐信在那站了多久,冷淡地躲开陆淼淼伸过来的手,目光却看向陈初,似乎在问陆寻为什么会出现。
才多久没见,唐信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身材挺拔健美,加上俊朗的五官,纵然此时面无表情有些冷漠也令人沉迷。
“你回去吧。”他甚至没看陆淼淼。
“我不走,我说了不回去。”
但陆淼淼的反对明显无效,陆寻三两步上前单手就制服了小侄女,他打量着唐信,挑了挑眉:“aaron?唐信?盛娱今年刚签约的模特?黄苏子手下的?”
唐信看着自己的老板,态度不卑不亢:“是的,陆先生。”
“麻烦你以后离陆淼淼远一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你踏入盛娱的第一天应该就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不会成功的。”
陆寻的身高不及唐信,可站在他面前,气场立分高下。
他的话明显夹着恶意揣度和威胁,唐信的拳头紧了又松,却是什么话都没说。按捺不住的人是唐乐,如果说陆淼淼是陆寻的底线,那么唐信一定是唐乐的软肋,陆寻对她凶没关系,但她却见不得他这样说自己的弟弟:“陆先生是吧,与其叫我弟弟离你家孩子远点,还不如看好你家孩子。是她潜伏在盛娱附近,跟踪我弟弟回家的,原本我们没打算让她住下,但她不肯说自己名字,说自己没有钱和身份证,我们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好几天了,她才透露自己的名字,我想起陈初的室友好像叫这个名字,才让唐信偷偷给她打了电话。”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欲擒故纵?”
唐乐忍不住冷笑:“我说陆先生,你该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陈初不得不承认,唐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她却没有出声支援。若是往常,无论唐乐是与非,她都会义无反顾地与她站在同一个阵线联盟,可现在,她却冷冷地看着她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置身事外。
自她见过唐乐与贝思远私底下的争执,却又试探不出原因之后,陈初心底对唐乐多少有了抵触。每每见她,都忍不住一遍遍在心底猜测:她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她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她对着唐乐总是这样奇怪的忽冷忽热的态度。
她无法摈弃,却也无法再靠近,两人之间隔着茫茫的海雾,不知道前方究竟是鲜花,还是荆棘。
那是她的朋友啊,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曾经她觉得无论什么都无法将她们分开,能共富贵,也能同患难,能为对方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