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
树叶簌簌抖动,本已深沉的黑夜越发显得的寂静。
皇上不确定道:“你,再说一遍?”
香王起身施礼,“请皇上御赐臣之女封号,以示皇家血统。”
“你的、女儿?”皇上依然不确定的再次问了一遍。
“正是。”不卑不亢的声音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上低头沉思不语,香王也不多话,两个人一站一坐气氛不安。
过了一会,皇上眉宇间氤氲起怒气,手中的茶盏叮咣在青石板上碎成一地。
“香王!你竟然引朕前来!”
一份美其名曰的聘礼,三日内强逼入府的强势,不过是为了引起他这个皇帝的主意,凉夜中引他到水阁与那姑娘相见,也定是他的主意了?
“皇上息怒。”香王平静道。
皇上冷极反笑,“你这一招实在太过拙劣了,如果我不赐呢。”
香王立在一旁,突然抬眼落在远处,幽幽道:“那请皇上将云虹还给我。”
“放肆!”皇上一掌拍在桌面上,起身,冷冽的目光直射香王。
香王挺直身子,丝毫不为盛怒中的皇上所影响。
嗓音中依然清淡如水,“她是我的妻子。”
“够了!”皇上怒道。
“六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一直因为一个女人对朕怨怼,香王,你辜负我对你的荣宠。”
这些年来,他将所有的荣华富贵都赏赐给了他,本以为他无欲无求的心,只要不在别人的煽动下,就不容易成为他的威胁。
可是,眼下,香王的心里竟然对当年的事情而对他这个皇帝有不满,那这么说,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爱女人,也不是不想娶妻,是因为他想要的女人曾经被他赐死。
“臣从未对皇上有怨言,臣只想要一个女人,皇上不给;如今臣想以七年沙场的功名来换我孩儿的一道封号,很简单,皇上还是不想给么。”
两个绝然的当世男人,孤傲的对立在夜色中,整个香王府瞬间罩上朦胧的黑影,一如皇上此刻心底的深沉。
“她,是你跟她的孩子?”冷冽而冰冷的问话。
“我只有她一个女人。”
“可她似乎不只有你一个男人。”皇上冷笑。
“但我却是孩子的父亲。所以请皇上诏告天下。”
“若朕不允呢?”
香王不语,但是身后突然有一队侍卫押着三个人来到香王的身后。
若仔细一看,分明是叶傲天、云柳喜、御哥三人。
皇上凌目扫过,放声大笑,“你想要要挟朕,至少要选对人。”随便拉出三个人以为他会妥协?
“欧子夫!你个王八蛋,大半夜的折腾你大爷我,痛快给我放了!宝妹呢?你把她关在哪了?”御哥自打被王府中的人从地牢中带出一路骂到香王的院子里。
御哥从未见过当今圣上,见香王身前站着一位锦缎便服的男子,自然不会把他和皇上联系在一起,自然也就变得口不择言。
香王彷佛压根没听见身后御哥的秽言,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前方。
叶傲天功力被钳制多时,此时其实早已恢复过来,但是眼前的状况诡异的让他不得不怀疑能让传说中天地无惧的香王显出恭敬之意的人身份必是珍贵不已。
这样的人,普天下唯有一人,那便是当今皇上。
香王和当今万岁的对峙却牵扯进他们三人加宝妹,这其中一定有隐秘,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站在身后,静观其变。
云柳喜望了一眼叶傲天,发现对方也同他一样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两个人目光交流,安身不动。唯有御哥,此刻脑子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从后面先给香王来一大脚,先踹他再说。
“京城首富,御南风的幺子,御哥。”
“扬州云堡山庄,云青天的三子,云柳喜。”
“北方叶家堡,当家,叶傲天。”
香王以平和的语调将三个人的身家来历一一说出,果然,皇上听后身形微动,眼中目光波动。
“香王,你这是在威胁朕,大逆不道,难道不自知?”皇上的语调越发森冷,依然带上一股肃杀之气,“就为一个封号,你居然拿朕的江山跟我谈条件。”
三人俱是一愣,什么意思?他们仨个是谈判的筹码?
香王说:“皇上的江山,国泰民安,臣岂会无视天下人之福。”言下之意皇上说的额话严重了,或许也是多想了。
皇上如今越发看不清这个同胞弟弟的心思,深沉难测再不是当年15岁幼冠的年纪一般清澈透明。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下,叶傲天三人才惊讶的知晓眼前这名雍容的男子是当今万岁,看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偌大的香王府,原来掩映在金碧辉煌的光芒之下,权势的较量依然暗潮汹涌,安危不宁。
御哥聪明的在此时闭嘴,他性情顽劣但绝非不通世故的人,皇上微服驾临香王府,这种事情不寻常。
“他们私闯王宅,论律当斩。”精简的回答。
御哥刚要反驳一句‘不是你逼着让来送人的吗?’见胳膊被一旁的云柳喜小心扯住,云柳喜冲他摇头,御哥也只能硬憋了回去。
皇上笑出声,目光却冷上三分,“可我听说,是你吩咐他们送人入府。”话外之意大有,滥用私刑我绝不姑息的意味;
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了疏离。就算曾是至亲一旦危及到皇权,他不会放任任何人胡来。
“臣只言送姑娘入府。”
御哥在身后气的差点吐血,让宝妹单独前来,他绝对不可能同意。
叶傲天眉间皱起,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允许宝妹单独前来,为了不惹上麻烦不得不来,所以他们必然会协同前往,这样正好中了香王的圈套。
难道这一切,香王早就想好了?
叶傲天和云柳喜心中俱是一惊,不怪宝妹来之前忐忑不安,那孩子竟然敏感到如此境地。
“所以……”皇上挑眉。
嗖!一道剑光闪过,手臂执剑横扫,身后是御哥雪白的脖颈,剑气之处一道猩红的血道。
动作之快,完全出乎武功高强的叶傲天所料,等他的身体反应过来,御哥已经手捂着脖颈处,鲜红的血液透过指缝溢出,染红了御哥那双陡然狠绝的厉眸。
前方,执剑的香王孑然立在风中,不回头、不张口。
身后的御哥突然身子一软,在叶傲天和云柳喜的惊呼中横卧在地;叶傲天陡然大怒,回身欺身上前,从后面一掌探到香王的脖颈。
却不料香王如鬼魅一般闪身之后回身逼近他的胸前,噗!一剑刺穿叶傲天的胸膛,两人相互承接对方一掌在热血飞溅中分开。
香王那张平静如初的脸在月色迷蒙中如水波一般轻轻的晕开,看不清、看不透。
身后皇上那张略显苍白失措的脸色。
“你想要什么封号?”
“瑾容。”淡淡的声音不容置喙。
“休想!换其它的朕明日下诏。”
“臣只要瑾容。”
“你!”剑身借着月光反射出一面银光,皇上住口,定定的望着香王,口中狠道:“朕不会遂你意的。”说罢拂袖盛怒离开。
当夜,圣上的轿撵驶回宫中。
目送皇上离开的香王放下手中的剑转身,眉间盈上疲惫之色。
“来人,抬叶堡主和御公子到后房疗伤。”
已经有下人动作麻利的将两人抬走,香王抬头仰望星空静默了片刻,垂首步上回寝的小路。
“你没有任何解释吗?”身后一道清幽的嗓音。
香王的背影看在云柳喜的眼中,如一座隐在云雾中的深山,明明年轻英气的脸,却彷佛身负重如泰山的过往。
“没有。”淡淡的声音,没有情绪。
“他们是我的兄弟、朋友、亲人,你一剑伤了两人,为何不用最后一剑刺穿我。”
“留你照顾他们。”一语说完,香王行步离开。
“站住!我从未觉有谁是值得厌恶的,今日王爷的行径实在让我不耻,伤了人连句缘由都没有?!”云柳喜快步绕到香王的面前拦阻道。
香王抬眼看他,“你想要什么解释?”
“合理的解释。”云柳喜道。
“本王没有合理的解释。”
今夜注定无眠,一间暗室,云柳喜心疼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香王的剑上喂了毒,若救的及时不至伤人性命,但却会令人长久的麻痹;叶傲天胸腔上那道伤口刺目揪心,论伤势,叶大哥远重于御哥。
“公子,这位年轻小哥的脖颈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老夫碾了止血消炎的草药已经敷上,剑毒的解药王爷已经差人拿了过来喂服,大概一两日便可清醒。”大夫为御哥的脖颈缠绕上最后一圈白纱打上活结,起身站起来到另一边。
叶傲天身侧早已经有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捻须号脉,胸膛的伤口已经做了最妥当的处理。
可那老者却依然号着叶傲天的脉象不住的点头,每当一个疑问被揭开都会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
最后,老者起身,来到云柳喜面前躬身施礼道:“公子,这位英雄不会有大碍的,请放心。”
先前那名稍稍年轻些的老者递过来一个檀木盒,“老师,王爷送来的解药,徒弟见您在号脉没有给这位公子喂服。”
那老者微微一笑,立掌拦道:“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