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反问道，“单是大历？那咱们在姜国那边呢？”
    “我跟简堂主通过消息，姜国那边他盯得倒是紧，而且每年都有亲自去核查，并未出现过像大历这般的亏损。”朱掌柜的脸上愧疚更甚。
    夏雪安慰道，“姜国那边是这几年才建立起来的，地方也不如大历辽阔，管理自然要比大历轻松一些。”
    “话不是这么说，这件事确实也是我们的疏忽。”
    “不，这不能怪你们，是我当初想得太简单了！”夏雪叹了一口气。
    她当初以圣女之名，宣告云台的宗旨是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进门就是自家人，平起平坐，不分彼此。如此理想化的念头，完全是低估了人的欲望。
    而早些年，垚跟白鸮他们带领着探哨四处行走时，至少还可以震慑住从血月中转投来的旧人。
    后来垚一门心思潜伏在宫中替她照看永乐，白鸮也转迹去了姜国。云台的暗哨行动在江湖上逐渐罕有行踪，那些人才觉得有机可乘。
    正如朱掌柜所言，有赏却无罚，天下事绝无这么简单美好的。
    “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对了，先不要告诉垚。他重伤初愈，别让他为这种事再费心。”
    “知道了。”
    他们这边才说完话，夏雪就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
    几人一起走到门口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站住！”只见云霏儿举着一根门闩棍子追着白鸮满院子跑，她虽然是换上了妇人的发髻但脸上神情与几年前夏雪印象里的娇俏少女无二，只是如今一脸的怒容。
    白鸮在前面虽然是被追打，但他脚下轻功好，眼看着每每被云霏儿快捶到了的时候，总能机灵地躲过去，还能回头讨饶，模样看着还有些滑稽。
    永乐在边上也拍手为云霏儿叫好，“差一点就打着了！”
    这丫头看热闹从来不怕事大。
    夏雪对着夜公公跟垚使了眼色，让他们先带着孩子们去别的院子避一避。
    她才走向院子，拦到了云霏儿面前，“好了，你真要把他打死吗？”
    云霏儿看清来人，才收住了手里的棍子，气还没消，指着白鸮说道，“姐姐倒是给我评评理，这死人说与我一同回了大历，就会带我去见师父。结果呢，我们进京城好几日了，我每次一提要去燕王府，他就推三阻四的……”
    夏雪拉住云霏儿的手，耐心劝道，“如今你师父，倒是真不在燕王府里。”
    “那她去哪儿了？”云霏儿问出口后，瞟见夏雪身后白鸮打算开溜，更来火气了，一边提高了声音，一边将木棍扔了出去，“好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一直还瞒着我！”
    白鸮一把接住她丢过来的棍子，干笑着。
    “消消气，你同我进屋来，我来告诉你。”夏雪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说起海丽叶的事情，夏雪也有些犯愁。
    她已经尽量用很委婉平和的语气来解释这一切了，结果云霏儿还是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踢倒了一旁的椅子。
    “燕王那个乌龟王八蛋！畜生养的！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师父呢？我师父病还没好，他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他简直不是人！”
    夏雪叹了口气，听着云霏儿用自己那不太丰富的骂人词汇翻来覆去地把燕王骂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她也口干舌燥了，才劝道，“你先喝口水，听我跟你解释。”
    “燕王虽然待你师父不好，但她毕竟还是正牌的燕王妃，如今被安置在皇家行宫养病，对她而言也是好事。你想想，若她还在燕王府里，日子不是更惨吗？好歹在行宫里也是有人伺候的。”
    “谁稀罕他们伺候啊！”
    “对，我们不稀罕，可是行宫还是属于皇家禁苑，要是没有圣谕或者王命，随便乱闯。我们自己会被冠上一些罪名不说，也有可能连累到你师父她。因为她在大历的身份，已经不是你师父，而是沈家的义女。”
    夏雪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想要去看她，我可以帮你安排。但是你千万不要心急，免得坏事。”
    “我才不管什么沈家，什么燕王，什么皇上！总之这一次来，我就是要带师父回去的！她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大历，被人折磨，被人欺负！”说着，云霏儿眼眶里的泪珠已经忍不住地打转了。
    当初云霏儿为了逃婚，偷偷离开隐莲宫，之后白鸮带着她一起藏匿，几乎是与外界隔绝，她一直不知道是师父替自己嫁给了燕王，才平息了祸端，所以当她知道这消息时，一定很是内疚了好一阵子。
    夏雪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海丽叶在燕王府都遭受了怎样的事情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然她一定会比自己更想亲手杀了燕王。
    “我一定会安排你们见面！至于之后再如何安排，我们从长计议，千万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夏雪握着云霏儿的手，耐心且诚恳地说道。
    云霏儿这才抬手抹掉眼泪，点了点头。
    夏雪说的话，她一向还是听的。
    “这几年你过得可好？白鸮，他对你好吗？”
    提到这一茬，云霏儿的神情才稍微柔和了一些，“他待我倒是挺好的，我也知道他是担心我才不让我冒冒失失地去见师父。可是我心里着急啊，他一点都不知道体谅。”
    见她这么说，夏雪也放心了些。虽然白鸮有时候是有些大咧咧的，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护云霏儿，否则他你那么喜欢热闹的人，也不会心甘情愿陪着她彻底隐匿了好几年。
    “所以你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姜国境内？”
    “嗯，前些时候，听说篱国出兵攻打隐莲宫，我才慌了，那时我便跟白鸮一起去找你，结果才知道你不在，是姐夫……”云霏儿话语顿了顿，望向夏雪高隆起的腹部，“所以，姐姐你现在是又跟前姐夫在一起了吗？”
    夏雪哭笑不得，隐莲宫习俗女主当家，在云霏儿眼中，夫婿换来换去都是常事，所以她这问话并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这都是孽缘，不提也罢，说说你的事吧。你们后来是如何化解了隐莲宫的危机？”
    云霏儿继续说道，“姜国太子主动提供帮助，还说服了王上出兵教训篱国军队。现在姜国在阴山脚下建立了都护府，用来保护我们隐莲宫跟阴山百姓，天下又太平了。”
    看云霏儿丝毫不明白姜国将势力伸到阴山脚下意味着什么，夏雪不由得深想了一层。
    “他时常提起你的事，说你身子不好，要在别处静养。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
    云霏儿的声音将夏雪拉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