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跟在霄泽后面一路小跑着。
    没想到这孩子腿脚不错，夏雪得使些气力才跟得上他。
    不过他在前面带的路，尽是一些寻常人不会走的小道，比如是两座宫殿之间预留的一些缝隙，做排水用途的暗渠，成年人只能侧着身子挤着走，而他则像是猴子似的嗖嗖嗖地往前疾奔。
    夏雪知道，这定是近道，可好几次不得不出声唤他慢一点。
    然后霄泽回头一看，夏雪被卡在两堵墙壁之间，衣裳上面都蹭上不少青苔。
    “女人，麻烦！”他只能回头，牵住她的手，拉她一把。
    眼看着他们快要到慈仁宫附近了，夏雪反手扯住他，“等等，我们现在从甬道过去，不要再走之前那些犄角旮旯的小路了。”
    说着，她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污脏，顺手也替霄泽整理了一下。
    “要是这个样子去见太后，肯定会被说教。你父皇向来最重仪态，从来不会让自己这般狼狈地出现在人前。你好歹也是他儿子，这样肯定不行的。”
    霄泽虽是皱眉撇嘴，一脸的不耐烦，却老老实实由着她摆弄。
    “好了，还有，不要撇嘴，要笑一笑。”夏雪的手指忽然伸过来，将他的唇角向上轻推一下。
    霄泽微微一怔，快速打开她的手，转身继续走在前面，却忍不住摸着脸颊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他原来最不喜欢被旁人碰到，每每触及身上就像被火烧一样，刚才被她碰到，虽然也不舒服，但却不至于难受。
    何解？他此时也懒得去细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救永乐出来。
    那个人很危险。
    他们俩到了慈仁宫门口，小太监一见是霄泽，立刻行礼道，“殿下有礼，您是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吗？”
    霄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真是不巧了，太后娘娘刚用过药，已经歇下了。不如您明日早些时候过来。”对方分明是搪塞。
    可霄泽没了办法，回头望了一眼夏雪。
    夏雪凑到他耳畔，附耳低语了几句。
    霄泽才开口道，“我进去等着。等皇祖母醒来，再见。”
    “这……这不太好吧，太后娘娘不知道要歇到什么时候，我们怎么敢让殿下您一直等着呢，万一太后娘娘醒来了，还要怪我们做奴才的不识趣。”
    霄泽已经要往里面去了，那小太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跟着他亦步亦趋，“殿下……殿下，您不能让奴才难做啊，这……”
    这些宫人也是深知霄泽的脾气，并不敢来硬的。
    而夏雪便趁机跟在霄泽身后进了院子里，可她才进院子里，心下一沉，脸色都变了。
    因为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这院子里的青石地板有刚刚洗刷打扫过的痕迹。
    宫里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一般都是早晚打扫，这大中午的怎么会突然打扫院内，除非是为了掩盖什么罪证。
    太后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女孩出手吧，永乐再怎么说也是嫡公主啊！
    霄泽脚步不停，继续往正殿走去，夏雪收回心思也赶紧跟上。
    只不过他们还没踏上台阶就被人拦住了。
    “殿下请留步，太后娘娘正在休息，已下了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长的太监，看着有些眼生。
    霄泽顿住脚步，显然他对眼前的人有些忌惮，所以才回头望向夏雪。
    而夏雪在极少的几次来慈仁宫的记忆里，根本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太监，不过她担心永乐的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几步，对着那老太监开口道，“我们殿下先前看见永乐公主来拜见太后，所以才想一起来看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内。”
    “若是来寻公主，她已经回长春宫去了。”
    “撒谎！”霄泽立刻反驳道。
    霄泽虽然说话不利索，但聪慧程度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沉稳让夏雪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地带自己来慈仁宫，想必是有十分的把握。
    夏雪的余光忽然扫到旁边柱子上一处裂开的痕迹，这个高度像是被外力剐蹭过之后，木料翘出一条细微的痕迹。这痕迹把柱子表面的光漆都抻开了，看起来十分新。
    这一下，她更慌了，若是永乐因为不明的原因到了慈仁宫里，说不定垚也会在暗中跟过来，难道他也在这里，抑或是已经被……
    她想起几年前，永乐还在襁褓中时曾被慈仁宫的人带走，当时是垚出手将乳娘跟永乐救回来，他也曾说过遇到一个高手，是太监的打扮。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是将所有的精力都在对付燕王上，虽然太后也曾几次为难她，却因为后来太后生病，她便没有将这一层关系放在心上。
    当时哪怕有证据是她派人想对永乐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也没有想过要对付太后，毕竟一个深宫里的老妇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因为她认为太后虽然不喜欢自己，对不是亲生子的姬康也不怎么上心，但不至于会对皇室血脉下手。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长春宫看看。”对方气定神闲地回道。
    他没有给出更清楚的解释，而是急于想要支开他们。
    夏雪深吸了一口气，靠近正殿方向的血腥味更淡了，几乎快闻不到。
    而他们进了院子之后，靠近侧殿的那边味道更浓一些。
    夏雪附耳对霄泽又说了几句。
    她注意到自己说话时，那个老太监眼眸中的光泽变化，似乎能听得见自己说话的内容。
    垚说过，内功深厚的高手是可以听见细微的响动，像她这样故意压低声音的对话，若是高手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告诉霄泽，永乐可能在靠门口右边的侧殿时，老太监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那个侧殿方向望去。
    如此一来，便证实了他武功不低，并且那侧殿确实藏了什么东西。
    霄泽立马就要往侧殿去，周围有人上前阻拦。
    “你们吃了豹子胆敢阻拦殿下？事关永乐公主的安危，要是今日之事传到皇上耳中，你们这些奴才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虚张声势这种事情，夏雪做起来十分的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