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些时候,宫女阿阮跟永乐一起带着药包前来探望。
夜公公仔细翻查着她们带过来的东西,“这是?”
“回总管大人,是公主给娘娘送来的补药。”阿阮规矩地回应道。
永乐不耐烦地催促道,“别看了,你又不是太医!”
合宫上下,除了姬康跟夏雪,恐怕没人能制得住永乐。
夜公公只好由着她们把药送进殿内。
等永乐进殿之后,让阿阮把药放到床边的矮几上,便叫她先出去了。
“娘亲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要的?”
夏雪坐到床边来,翻检着这些药包,“是霄泽送到你那儿的?”
“嗯,他说是你要的。”
“没错,居然一样都没差,他真是厉害!”
“只不过是去太医院帮你取药而已,有什么厉害的?孩儿也可以替你取药!”
见永乐因为这种小事而介怀,夏雪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坐,“辛苦你送来这些药,正是我要的。方才你在门口,跟夜总管说话的态度也很厉害啊。这宫里是不是没有人是你怕的了?”
“他虽然是内务府总管,但毕竟只是父皇的奴才,我可是父皇的女儿。其他人都怕他,我才不怕他呢。要说在宫里,我怕的人,大概就只有皇祖母了。”
“太后吗?你为何会怕她?”
“我总觉得她不太喜欢我,她只喜欢霄泽。每次我跟霄泽一起去探她的时候,霄泽又不爱说话,什么都让我来说,要是我说的,皇祖母才不会高兴,但若我再解释是霄泽的意思,她就开心了。”
“没关系,她也不喜欢我。任何人都没办法做到让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只要你知道你父皇疼你,我疼你,这就够了。”夏雪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还有师父也疼我的!对了,娘亲,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宫外送来的东西。我可没偷看哦。”
永乐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
夏雪打开之后,就看到一封信,里面是云霏儿的笔迹,依旧是歪歪扭扭,十分的随意。
信中简单介绍了她自己的近况,原来这些年她离开隐莲宫之后,跟白鸮一直在一起,还与白鸮成亲了。
夏雪忆起他们俩相处时的情形,倒是一对欢喜冤家。当初她费尽心思想撮合云霏儿跟韩溪桥在一起,没想到云霏儿兜兜转转自己选了白鸮。
云霏儿原算是躲避燕王的求亲才逃出隐莲宫的,她与白鸮在一起,便等于是放下了隐莲宫宫主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不想再理其他的事情。
她接到云台的探子寻人消息,猜测是夏雪遇到难处,所以就将自己蛊术秘学的又一本手札随信送来了。
又在信的末尾写明,若是无事就不用再联系了,若有急事再来消息。
信封底下果然有一卷皮制的手札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云霏儿这些年修习蛊术的心得。夏雪随意翻了几页,便看着她对共生蛊着重多写了许多,是以前那本手札上没有的新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一页纸张是垚写给她的。
“之前你中蛊毒情况危急,便送消息出去,求医未果只得了返信一封。”
夏雪微微一笑,原来是垚为了她的事情才去找云霏儿。
虽然云霏儿并没有立刻就赶来帮忙,只是一封信加一本手札了事,但夏雪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情谊。只不过云霏儿彻底隐匿,与白鸮过起了小日子这件事倒让夏雪很是感慨。
以前那个蛮横热血的小姑娘,居然会心系情郎,只求安稳淡薄。
也许当一个人真正心中有爱,所思所想才会与以前有所不同。
“这是什么?”永乐从布包角落翻出一串链子来。
夏雪一看,便认出那是当年她带姬康去隐莲宫求医时在祁州初识云霏儿时,云霏儿戴着的那条手链,上面坠着一枚狼牙装饰。
那时,云霏儿将链子送给她当做信物。她去隐莲宫时因为这链子才畅通无阻,再见面时她便把链子还给了云霏儿。
而这一次,云霏儿将链子又随信送给她。
夏雪不由得深想了一层,难道说云霏儿现在还在隐莲宫里?
不对啊,要是她真在隐莲宫,垚一定会告诉自己的。白鸮当初带着云霏儿去躲藏起来,不就是为了逃避隐莲宫的事情吗?
“真好看,娘亲,这个链子可以送给我吗?”永乐的声音将夏雪拉回到现实。
她一边问着,一边已经套到了自己手腕上,只不过还是有些太大了。
“这链子是娘的一个朋友的,你若是喜欢,下次给你买个大小合适的。”
“好!那我不要这个了。”永乐答应得很痛快,立刻就把手腕上的链子褪了下去还给她。
“看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夏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又补充道,“记得对夜总管客气一些。”
“知道了。”永乐眼中虽有疑惑,她堂堂公主何必要对一个太监客气,但既是娘亲说的话,她当然也是会听的。
等送走了永乐,夜公公才进来,他是专门来问问这些药材的。
夏雪盯着他看,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在想些什么出了神。
夜公公只好重复了一遍,“这些药,真是你要的吗?”
“我知道了!”夏雪忽然想出了答案,却是自己心中的疑问,跟他的问话没有多大关系。
夜公公眉梢一挑,“你说什么?”
夏雪微微一笑,“我怕你。”
这句话更让他不解了,明明听得见,却听不懂。
“这宫里,唯一让我怕的人,是你。”夏雪继而补充说明。
夜公公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失声笑道,“你若是真的怕我,就不会身上伤还没好,就想着到处乱跑了。”
夏雪摇了摇头,“我是真心视你为师为友,尽管偶有忤逆,但在心里对你确实敬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咬伤,因为她的一句话不许上药,现在发红发肿,伤口变大了一倍。
夏雪的目光也落到他手上的伤,他不必说什么来反驳,这伤已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