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雪的意识逐渐恢复之后,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上,时而颠簸更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身旁还有一个活人。对方应该是跟自己一样被迷昏了,呼吸均匀,而且那种药味很是熟悉。
周围漆黑一片加上空气的沉闷,让她发现这似乎是一具棺材。
因为马车的摇晃,让她时不时能触碰到旁边坚硬的木壁,或是挤压到身旁的人。
随着感知越来越清晰,她已经认出躺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垚。
只不过他的气息微弱许多,像是伤势还没好,因为她能嗅到淡淡血腥味,而且不知道燕王到底对他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一直昏睡不醒。
外面虽然有车马声,偶尔夹杂着很模糊的对话,但这些信息没办法让夏雪判断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直到马车停了,有人似乎将棺材从车上搬运下来。
周围的声响,以及轻微的颠簸,夏雪猜测他们应该是到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棺材被放置在某处,可是很快又开始了另一种颠簸方式。
这并不是到达目的地,而是换了一种交通工具。
与此同时,宫里面,姬康听柳亦辰来回报,“夏雪”的情况并不是太好,根本无法近前对她诊治,她已经不认人了。
“医女跟宫婢已经替她处理了身上伤处,她的嗓子不知受了什么伤,无法正常说话,而且她十分惧怕男子,即便是太监也无法靠近。而且宁神的汤药,她也不喝,臣前几次治疗都是等她睡下之后……”
柳亦辰说着,神情有些犹豫,“只是她此次被伤得不轻,神智已近完全崩溃,即使在梦中也极易被惊醒。”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替她诊治了?”姬康反问道,亦是眉头紧锁,很是揪心。
“上回夜总管建议将她捆绑起来,可最后适得其反,让她更加狂躁,还用花瓶打破了夜总管的头。依臣之见,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可强施蛮力。”
“那朕几时能去探她?”
“陛下,千万不可!在她尚未清醒之前,你们还是不要见面得好,以免刺激到她的情绪,只会让病情恶化!”
“她之前也曾忘记过朕,最后还不是一样回到了朕的身边?她不可能不记得朕!”姬康说着,默默攒紧了拳头。
“那陛下愿意看见她受苦的样子吗?”柳亦辰有些急了。
姬康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以你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到底能不能治好她?”
“她不喜汤药,臣已经在加紧制作药丸药粉,加在日常饮食之中,只不过这样药效会减半,见效也会慢些。”
“朕不理这些,只要能治好她,花多久都没关系!柳卿,多费心些。”
“臣自当竭尽全力!”
夜公公送柳亦辰出御书房之后,陪他又多走了一段。
柳亦辰忍不住轻声叹道,“若是知道让她回宫之后会遭遇这样的事,当初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她接受重新入宫的安排!”
“柳太医还请慎言。”
“难道我说错了吗?夜总管你虽是陛下的人,可她一直也视你为友人,如今她被燕王折磨成这般模样,可陛下却未对燕王做出任何惩罚,你都不为她鸣冤吗?”
“陛下自有决断,臣下唯有听命。”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其实陛下心中之痛不会比你少半分。只不过为了不落人口实,陛下也不能随心所欲。柳太医你在宫里时间也不短,这道理你该明白。”
“哼,据我所知,最近朝中不少人上奏请陛下尽快立新后,恐怕过些时候,陛下的心也不会再痛了吧。”
夜公公皱起眉头,实在不想就这个问题跟柳亦辰在殿前争吵下去,“还请柳太医专心研究如何治好她的病。”
“不用总管大人提醒!”柳亦辰没好气地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等柳亦辰走后,之前夜公公安排在燕王府外的探子,其中一人返来回报,“今日天刚明时,王府后门有一口棺材运出。王府的下人都说是燕王乳娘病逝,不想声张,出城办丧仪。”
夜公公忽然想起那夜在王府西院看到的老妪,她的模样声音没有一点跟夏雪相似,但不知为何让他很是在意。
她说自己被易容术改变了容貌,到底是真的,还是燕王的计谋?
若她才是真的夏雪,那宫里这个又是什么人?
“既是天明时的事,为何现在才来报?”
“属下怕有诈,所以多探了一阵,与城门处查访过,确实有一口棺材出城,才回来禀告。”
“那棺材运往何处?埋在何地?”
“属下返回时,他们并未停脚,武阳还在追查,属下这就联络他继续查探。”
“去吧。切勿打草惊蛇。”
“是!”
有人移开了面上棺材盖,光亮忽然照进来,夏雪很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
“哟,已经醒了,燕王殿下特意为你安排的这一趟行程,可还满意?”
夏雪只能在一片亮光中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罩帽长袍的身影,她微微眯眼,撑着身子坐起来后才赶紧检查身边的人。
垚气息依然沉稳,并无清醒的迹象。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不必担心,他还没死,你若是一路安分守己,等到了地方,自会给你解药。”
说完,那人就转身离开了,他一出去,门口的看守就将门关上。
夏雪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是一个船舱,估摸大小,整艘船的长度至少在四五丈以上,像是廊州一带江面上运货载客的大船。
她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现在看来自己已经远离京城,往南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舱门底下的活动小窗塞了一盘饭食进来。
看来,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囚禁而已。
她先检查了自己,手上皮肤恢复如初,又摸了摸脸颊,褶皱也不见了。
大概是易容术已被解除,她接着试了试,身上力气逐渐恢复,便从棺材里爬了出去,然后再尝试着把垚也搬出来。
她想尽了办法,将两人腰带系在一起当做绳索,又是扯又是拉,好不容易把垚从棺材里给弄到边缘。
力气一时跟不上,让他从上面一下摔了下来,整个人结结实实压在了她这个肉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