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瞥见他手背上淡淡的伤痕，已经结痂了。
    这是她前日里在燕王府中激愤之下用匕首划出来的，当时燕王还大哭了一场。明明是一场仇杀，却变得荒唐。
    她抬眼望向燕王，“我弄伤你的手背，你还愿意跟我玩？”
    燕王笑容很是爽朗，“我知你是不小心的，恕你无罪。在这宫里，他们都不跟我玩，你陪我玩，好不好？”
    天下间真有一种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吗？睚眦必报的燕王居然肯如此大度，夏雪有些不敢置信。
    “你先坐下，让我替你好好把脉。”她把他按回椅子上。
    脉象并无异常，甚至比之前还要稳定许多。
    夏雪皱起眉头，当着夜公公的面，忽然一把扯开燕王的衣领，查看他胸口的红痕。夜公公瞪大了眼睛，虽然是知道她行事一向是不拘小节，不过这也太……
    “不见了！”她喃喃道，甚至伸手去摸了两下，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燕王哈哈笑出声来，抱着胳膊直叫痒。
    “你这是做什么？”夜公公终是忍不住了。
    “那些痕迹不见了，难道他体内已经没有蛊毒了？”夏雪自顾自地说着，慢慢向外走去。
    燕王衣衫不整地跟了上来，“你去哪儿？脱了人家衣裳要走了？”
    “姐姐有事，下次再来找你玩。”夏雪回头嘱咐道，“还有，你那只狗，改个名字！”
    夜公公示意让门边候着的宫人过来替燕王穿戴整齐，自己则跟在夏雪后面，“你有何发现？”
    夏雪这时才回神，“我也不能确定，关于蛊物，我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不知道宫里会不会有这方面的书籍？”
    夜公公点头应承她之后让人去查看看。
    他二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殿门口。
    屋里的燕王推开身旁的宫人，追了出来，“你要去哪儿？我也要一起去！”
    夏雪回身望着他，犹豫了片刻，“今天姐姐真的有事，明天来找你玩。”
    “当真？明天一定来？骗人是小狗！”燕王一本正经地说着。
    夏雪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这张脸上出现这种天真烂漫的表情。
    夜公公用眼神示意，院子里的宫人以及侍卫都赶紧围上前，连拉带扯地将燕王又拽回了屋里。
    “燕王难道真的疯了？”在回去的路上，夏雪问夜公公的看法。
    “不好说，反正若他不是疯了，就算是装，迟早也会露出破绽。”夜公公低声回道。
    “安阳殿的看守，都是自己人？”
    “殿外的侍卫是御林军，里面的是太后派来的人。”
    “那我们方才这样直接进去，不怕他们回报给太后吗？”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就算太后知道了也无妨。就是要让太后知道，你懂医术而且在替燕王看诊。”
    听完夜公公的解释，夏雪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姬康估计是想提升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份量。可是她的医术几斤几两，她自己是知道的，钻研那些毒物她才更上心一些。
    也罢，燕王的事暂且就不去多想了。
    她继续问道，“对了，我的人，他们都回天心坊了吗？”
    她醒来之时只看到柳亦辰，并未看到其他人。
    “秋秋姑娘说是依你的安排，并没有随行入宫，其他人也……”夜公公想起似乎还有一个不知踪迹的，但在夏雪面前他不想多提。
    “那就好，天心坊现在是要用人的时候，是我安排他们去那边帮忙。”夏雪忽然一抬眉梢，“总管大人想不想多赚一份银子，得空时也去天心坊登登台？”
    “不必了！”夜公公拒绝得很是干脆。
    夏雪瞥到他抬起的左手，“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已无大碍。”他快速将手背到背后，不给她看。
    “无大碍还包得那么严实，不行，我得看看！”夏雪强行抓住他的胳膊非要检查。
    结果拆开布条一看，他的伤口根本没有上药，反而还化脓了。
    “啧……你，你这是自虐还是嫌这伤太小了，好让它烂得再大一些，到时候再讹我一笔是吧！”夏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随了谁的脾气，自己身上的伤一点都不在乎，倒把别人盯得那么紧。走吧，回去我替你重新清理一下伤口，重新上药。”
    “不必麻烦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麻烦？你这手上要是留疤了，到时候别人问起来你怎么答？哦，这是被人咬的。你不显丢人吗？”夏雪自说自话，还一边拉着他的袖子，非要替他处理伤口。
    等回到乾清宫里，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清理伤处，又是上药，又是换布条，夜公公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滋味。若是时间能过得慢些就好了。
    “好了！你这几日小心用水，记得自己换药。若是你单手不方便，可以来找我。”夏雪大咧咧地说道。
    “这点小伤不碍事。”他低头扯了扯袖口。
    这时便听姬康的声音从内殿传来，“小夜子受伤了？怎么伤的？”
    夏雪回头，看姬康从屋里出来，与夜公公飞快交换了眼神，赶紧插话道，“都是我的错！本来他不该受伤的……”
    一句话让姬康误会了意思，“留他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护你周全。他若是因你而伤，也算是替朕尽心，是功劳一件。”
    夏雪干笑着，赶紧岔开话题，“陛下不再多休息一会儿，你睡得还没有两个时辰呢。”
    “已经足够了，御书房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呢。”说着，他已经走到夏雪身旁，低头凑到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等今晚再来陪你睡。”
    夜公公随即也跟了上去，服侍皇上准备摆驾御书房。
    他跟着皇上走了几步便转回头望向夏雪，用口型告诉她，别乱跑。
    夏雪撇了撇嘴，算是回应。
    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才回到自己屋里，打算整理一下之前从王府搬来的东西。旁的就算了，她记录的病案手札可是很好的研究资料。关于蛊毒，还有许多未知等着她去探索呢。
    才进了内殿，就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靠在月门边上，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