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公吩咐了这院子里剩下的侍卫，严密看守，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出，接着便单人单骑往天心坊去了。
    王太医见状，忙告饶，“还请娘娘饶小人一命，小人本是宫里派来看护燕王殿下的，可小人根本从未给殿下开过一服药。不如就让小人先走了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夏雪听得头疼，挥了挥手，“来人，将他带到隔壁去看着。”
    虽然燕王的毒一旦发作是很危险的，可这些日子来，根据夏雪每日的治疗以及药效反馈记录，并没有发作的迹象。那他为何会突然昏厥，而且似乎还服用了非药方上的药物？
    难道燕王之前说的，王府里还有他的人，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赶紧先开了一服寻常解毒催吐的方子，若是服错了药，先吐一吐，情况应该有所好转才是。
    等到药煎好了之后被送过来，夏雪端着碗，亲手喂下去。
    只可惜燕王此时根本喂不进药，夏雪皱紧了眉头，让人把王太医又叫过来。
    “针灸里面有一套针法，可以催吐。你会不会？”
    “免惊针，这个倒是会的。”王太医点了点头。
    “但是要避开他身上井门，天池几处任脉上活血的穴位，你能行吗？”夏雪盯着他，表情严肃地问道。
    “小人尽力一试。”王太医一边应承着，一边用袖口擦着额上的冷汗，本已经花白的头发感觉一瞬间又白了许多根。
    他心里也清楚，听说是药都喂不进去了，所以才找他再来施针。
    这下，要是真的死在他手底下，搞不好他就成了那个看诊看死燕王的庸医了。
    “你抖什么？”夏雪看他捻起银针的手腕，抖得跟风中残烛一样，不满道。
    王太医都快哭出来了，“殿下面色土灰，已呈死相，小人觉得……这扎针也无济于事了。”
    夏雪啧了一声，要不是柳亦辰迟迟未到，她还用得着他。
    “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赶走了王太医，夏雪望向床榻上的燕王，正如那个太医所言，他的气色确实不佳。上一回呈现出濒死的状态，还是在她单独挟持着他偷偷返京的路上。那一次不是一样挺过来了吗？
    照理说，没有诱因，短期内他体内的毒都不会发作才是。
    她将药碗里的汤药灌进自己口中，虽然是极不情愿，但这一回事出突然，她也不能一直干等着柳亦辰回来帮忙，所以只有用这种笨办法来喂药了。
    待她低头嘴对嘴地将汤药送进燕王口中时，却有一种错觉，对方似乎并没有完全昏厥。
    一口药送完之后，她惊得坐直了身子又仔细查探着他的气息脉搏。
    确实是没有丝毫反应，还有几滴药汤顺着唇角，流到脖颈，都不见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因为她真的太讨厌他了，所以才有这种错觉？
    可还有大半碗药，她安慰自己道，这个时候燕王不能死在王府，就当是救一条狗，一会儿去洗洗嘴就好了。
    片刻功夫，一碗药尽数喂进去了。
    等药效起作用的时候，夏雪把他扶起坐着，一遍一遍帮他抚着后背顺气，顺便在都脉几处穴位上按摩。等他哇的一口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出来时，脸色确有缓和了不少，只是人还是昏沉着。
    “来人！”她起身，让下人来收拾这里污脏，随便自己用木勺沾染了一些呕吐物，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分辨出什么东西来。
    “娘娘请先回避，小的们要替燕王殿下换一身干净衣裳。”
    姬康派来的侍卫依旧是称呼她为娘娘，她也懒得纠正他们，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先离开了。
    等到夜公公折转回来时，燕王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了。他跟夏雪解释道，柳亦辰是他从城郊药田那儿寻回来的，故而颇费了一番功夫，耽误了些时辰。
    柳亦辰替燕王把脉之后，确诊了他是中了一种新的毒，但经过夏雪一剂催吐的药，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夏雪与柳亦辰商讨起燕王的病症，而夜公公则将院子里所有的当值侍卫都叫了过来，细细询问起燕王犯病前后的所有细节。
    “他身上的共生蛊可以吸收大部分毒药的效力，所以可以用毒性相克来平衡那最初的一种毒。为何这次会中毒呢？甚至差点危及性命。”夏雪不解道。
    柳亦辰比划着，他认为共生蛊是一种活物，虽然不能确定，但世间活物都有自己活动的规律，所以有可能会存在短暂休眠的时期。而在这种时期，治疗燕王不能用旧法子，会使毒性不可控。
    夏雪皱起眉头，“若是如此，燕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何从未提起呢？难道他真的是了结自己性命？”
    她把刚才收集到的呕吐物拿出来展示给柳亦辰看，“这些药渣虽然已经分辨不清了，但味道跟我开的还是有些区别，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共生蛊是否会休眠，还待查证。”
    柳亦辰继续比划着，找只活物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雪同意了，便让人找来一只耗子，一只鸡，还有一条狗，分别将毒物掺和在食物中喂它们吃下，以观察毒物具体的效力。
    不一会儿，耗子跟鸡当场暴毙，而那只狗却似乎并无事发生，趴在地上十分乖巧，不论谁走近了都很亲热。
    “咦？为何会这样？狗居然没事，难道是因为它的体型最大，我们给的药量太小了？”
    抓狗来的侍卫在旁边插嘴道，“也不算是没事，这狗是我们在后巷里找的野狗，据说它平时最是凶悍，连人都不怕，已经咬伤了许多路人。要不是您给的迷药，我们都抓不住它。”
    “性子变了？”夏雪与柳亦辰对望着，更加觉得此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柳亦辰决定回去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这方面效力的药物记载。
    而夏雪则是再去看看燕王是否恢复正常。
    她走到床边时，让伺候的人先退下。探头一看，燕王似乎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她坐到床边，伸手探向他的脉搏。此时的脉搏已经趋于正常，脸色的气色也恢复了红润。
    既然只是在她的药里混入了一种不名毒物而产生的反应，这个时候他也该醒了。
    正在夏雪低头专心数脉的时候，燕王忽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