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微微一怔，她倒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若是把一切责任赖到二百两身上去，又如何解释他们俩一起出现在大理寺呢？万一再牵扯到兰嫔的案子，只会是火上浇油。
    “对，就是在大理寺门口碰巧遇到的。”夏雪随口应道，心里暗自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御前，该如何编，哦不，是如何禀报。
    他们一路走上了殿前的台阶，还没到门口却看到那里候着几个宫女。
    小安子也在外面，远远地看见夏雪他们过来，只能先给他们使眼色。
    小陆子回头道，“看来是陛下现在应该在跟哪位娘娘会面，不如我们先去侧殿等一会儿。让小安子去通报一声。”
    夏雪干笑道，“我也不是很着急。既然陛下那儿有人在，不如让我先去洗漱更衣？”她扯了一下自己衣襟，这身打扮如同市井小厮一样，还有她头上没改过来的男子发髻。
    “圣意是让你回宫之后不许再乱跑，径直过来面圣，你就老实等着，别让我为难了。”小陆子正色道。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找借口又想开溜吗？真是天地良心，夏雪绕到侧殿里，望着殿中摆设，深感自己这身打扮是多么格格不入。
    小陆子进去通报之后，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先出来。
    听见声响，夏雪老实退到边上行着礼。她已经努力让自己身形看起来不明显了，可还是引起了对面人的注意，正是怡妃跟颜贵人。
    “呀！这是什么人？怎么这般打扮！”颜贵人叫得夸张。
    夏雪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堆着笑，“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御前伺候的宫女。”
    “宫女？怎么穿成这样？”怡妃眉梢一挑，“胆子可真大！你就是那个夏雪？”
    怡妃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时常讨好着皇后，她对夏雪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
    夏雪抿紧了唇，没想到皇帝没见着，在这种场合下先遇到他的两个妃嫔。去里面传话的小陆子跟了出来，便看见怡妃跟颜贵人停在门口，在跟夏雪说着话，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又折转了进去。
    “姐姐，我瞧着她分明是扮做男子，如此不识体统，若传出去旁人只会觉得皇后娘娘统领之下，后宫还有这般作妖之人，不如妹妹不才就替皇后教训教训这婢子。”
    颜贵人伶牙俐齿地说道，她早看出怡妃眼里的妒恨，才想借机做些事情，讨怡妃的人情。
    夏雪根本不知道，自打上一回在太后寿宴上，燕王讨自己做侧妃而不得，后宫中人早就把夏雪这个名字记住了，还有人暗地里揣测着皇上留了这么一个宫女在身边，是否会有别的考量，对她的身份背景都会格外关注了起来。
    怡妃乐得有人替自己出手，便点头应允了。
    颜贵人身旁跟着的宫女，倒是很懂主子的心意，立马上前按住夏雪，让她跪在那儿不能起身。颜贵人伸手一把掐住夏雪的下巴，她的长指甲几乎嵌进了夏雪的脸颊肉里。
    夏雪本能地想要反抗，就听颜贵人说道，“你个贱婢，在娘娘面前受教还敢挣扎？”
    以夏雪现在的身手，莫说是一个宫女按着自己，像这种没有练过的年轻女子，来两三个一起按她，都不一定能压得住她。毕竟基本功法她也练过一段时间，真要打起来，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可是，这里是皇宫啊，她一个宫女敢打妃嫔，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更重要的是，夏雪看见姬康的身影在那边殿门出现，她想着，若是在他面前，自己挨那么一下，也许出宫的事情，他能少罚一些。
    这么想着，夏雪放弃抵抗，干脆闭上眼由着她们处置。
    颜贵人扬起胳膊，抡圆了准备扇到夏雪那张俏脸上，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什么人？竟敢……”
    “朕的人，谁给你的胆子，用私刑？”
    姬康抓着颜贵人的手腕，用力一推一松，颜贵人差点摔倒。
    按着夏雪的宫女也赶紧松开手，过来扶着自己的主子。
    怡妃脸上紧张了起来，赶忙解释道，“这宫女身着男装，仪态不端，这不太合宫规，我们也是……”
    “哦？朕倒不知，朕这御书房何时归怡妃来整治内务了？”
    “臣妾不敢。”怡妃赶紧闭嘴。
    “下不为例，你们退下吧。”
    怡妃与颜贵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谢恩而后离开。
    还傻愣愣跪在地上的夏雪也没想到姬康会冲出来拦住颜贵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起来吧，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姬康转身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夏雪这才爬起来跟上，“陛下为何要替奴婢出头？怡妃她们也不算做错，奴婢这衣裳确实……”
    “看来朕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也不曾往心里去。”
    “啊？”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夏雪完全没反应过来。
    “先去把你脏兮兮的这一身换了，再来回话。”姬康回头瞥了她一眼，快速打量着她那身布衫，灰头土脸的样子，活脱脱的假小子模样。
    “哦。”夏雪低着头，正准备要出去，又被叫住。
    姬康指了指御书房后殿里间，示意让她去那里面。
    原来，那里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有一整套卧房设备，还有沐浴洗漱的地方，自然也已经放好了新的女装，只不过看制式不像是宫女衣裳。
    夏雪一边收拾着，一边也没多想，也许是姬康临时让人准备的，没来得及换成宫女衣裳。
    外间，夜总管风尘仆仆地换好了干净衣裳才来复命，才走到门口，小陆子规矩上前行礼，“师父留步，这会儿，夏雪才被陛下领了进去。”
    他将刚才在侧殿门口发生的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夜公公。
    夜公公微微一怔，止了步子，看来至少不用替那莽撞丫头担心了，不过跟她一起出现的那个人还是该好好查上一查。想到这里，他转身朝着另外方向去了，小陆子赶紧跟上。
    里间，夏雪已经把自己收拾打扮好了才出来。
    姬康已经坐回了御案边上，继续翻看着奏折，似乎没有察觉到夏雪一般的专注。
    夏雪走到御案旁，还在暗自犯愁出宫的事该如何糊弄过去，目光瞟到一旁放着的食盒，斜开了一半的盖子，像是放了什么好吃的，有一种甜甜的气味儿。
    “这是什么点心，陛下不吃吗？”她自作主张地打开盖子，却听见姬康忽然开口道，“别动！”
    什么时候这皇帝变得如此小气，连点心也怕被她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