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长叹了一声,当初在浣衣局里还有些存银跟首饰的。
想到这儿,她忽然翻出自己床头的木匣子,里面倒躺着几只精致的珠钗。虽然有些不记得是何时收在这里的,但这些隐约好像都是姬康给她的。
她苦笑了一下,她如今身上穿的,平日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给的。
趁着今日宫中有宴,防备巡逻肯定有所调整,与其托付自己的性命在他人手中,赶紧出宫才是上道。她换上了太监的衣裳,将这些东西攒到了一切,再打好包袱。
正准备出门时,却听见廊下有人聊天的声音。
这个时辰,乾清宫里怎么还有别人?不都该去寿宴那边待命了吗?
她在门内细细听着。
“真羡慕他们几个,听说今天去太后寿宴那天听差事,还能再得一份赏赐。”
“行了吧,总管大人让我们回来守着,你就别废话了。看看时辰,再坚持一会儿就有人接替了。”
夏雪只好背着包袱又坐了回去,夜公公竟然派人回来守着门口,难道说他又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她要出宫的念头也是临时起意,不应该露馅才是。
越想越气,她将背后的包袱扯下来,抱在怀中。
此刻,在庆元殿的太后寿宴上,太后跟皇上先后又回到了宴席之上。
燕王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燕王妃在一旁摆出温柔的模样,替他倒酒布菜,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借着又是一巡祝酒,太后才说话,“旻儿若是还想再纳一个侧妃,不如让你皇嫂帮忙参详看看。知书识礼的京中贵女,年纪相当便可。”
见太后将夏雪之事完全略过,燕王也似乎并不在意,笑着应道,“那一切就有劳皇嫂。”
皇后赶紧也应和了几句。
下首妃嫔坐席上,罗贵人坐得离兰嫔近,忍不住小声说道,“姐姐,听说那个夏雪跟姐姐似乎是同时选秀入宫的,没想到如今在御前当差,连燕王都看上她了,陛下不肯放人,连太后都不松口,怕是快要被册封了吧。”
兰嫔微微一笑,“陛下的后宫充盈,那不是喜事吗?”
“是啊是啊,进了后宫,确是喜事,不过能不能怀上龙种,又是个人造化了。就连皇后也不及盈妃的运气呢,我们也只能羡慕着了。”罗贵人酸溜溜地说着,目光望向盈妃的方向。
兰嫔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盈妃虽是笑着,浓妆之下难掩憔悴气色。旁人只道是初胎妇人常有的辛苦,可兰嫔清楚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盈妃心底有数。
太后又坐了一会儿,以酒力不胜便要摆驾回寝宫去了。
燕王夫妇主动相陪,为太后开道,惹得太后慈笑满面,直夸燕王懂事。
太后这厢才走,姬康就起身了,嘱咐皇后道,“盈妃怀孕辛苦,朕前朝事忙,甚难分心,你替朕多多关照些。免得母后又要训朕在皇嗣之事不上心了。”
他本是玩笑一般的说辞,却让一旁的盈妃听得惊心动魄的,恨不得立马跪地谢恩。
皇后双手在案几底下都快把一方帕子绞碎了,脸上却只能绷着最端庄贤淑的微笑,“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众人跟着恭送皇上,姬康大手一挥,“诸卿继续尽兴欢饮,朕有些乏了,就先走了。”
出了殿门,姬康几乎是直奔寝宫而去,一路上还跟身边的人再三念叨着,“她没再乱跑了吧,可是被吓到了?母后召见的时候,你们怎么能不拦着点?”
夜公公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太后的懿旨,放眼这宫里除了您还有谁敢拦得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夏雪平复了心绪,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大半日里根本没吃上什么东西,饿得饥肠辘辘,才开始在乾清宫里翻找可以填肚子的食物。
只可惜,这里是合宫上下打扫得最勤的地方,根本不会存放过夜的食物。
也是,平日里,皇上想吃什么,动动手指,立马就有人送来最新鲜的。乾清宫里怎么可能找得到存粮。
夏雪扒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要是没人守着,她就找机会开溜,结果就听见小太监远远高呼参见陛下。没想到姬康这么快就从寿宴上杀回来了,他不是孝顺嘛,怎么不多陪陪太后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太监衣裳,这时回去换衣裳也是来不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回耳室里,跳上床,用薄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想起,准备出逃用的那个装银钱首饰的包袱还在外面,在门外人踏进殿门的前一刻,她伸脚勾起包袱一踢一甩,将包袱甩到了床榻底下。
姬康已经进来了,她也来不及再重新躺回床上去了,只好干笑着迎了上去。
“陛下,这么早就回寝宫了?寿宴结束了吗?”
她的微笑都快在脸上堆得有些僵硬时,在脑海里拼命想着如何解释这身太监打扮时,突然听见姬康缓缓道,“你当真倾心于朕?”
夏雪瞪大了眼睛,立刻反驳道,“陛下听错了!当时太后问话,奴婢说的是若女子见到陛下龙颜,就一见倾心什么的,那些只是奉承!奉承啊!这个,陛下千万别误会了!奴婢绝对不敢对陛下存下什么非分之心。”
呵,她心中冷笑着,白绫还是鸩酒,她都不想要,她还要好好活着呢。
姬康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往前逼近了几步,“误会?”
夏雪一边后退,一边闻到他身上不仅有惯有的那种龙涎香还混合着一股酒味,刚才在宴席上没少喝酒吧。这是来发酒疯了?
见她皱起眉头,还用手背挡在鼻前,姬康更加不悦,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开来,“难道你看上燕王了?”
怎么可能!这是疯了吗?她跟燕王,只有血海深仇好吗?
夏雪从姬康手中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再退了几步,“陛下!奴婢根本与燕王不熟,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
“你最好如此。”姬康甩着袖子,负手绕过她,向内殿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