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口气随意:“不要管她,爱去哪去哪。”
咦?
“那我回房去。”说完捧着葡萄一溜而去。
关上房门,悠哉吃着葡萄。没有那个人比较自在,他气场压得人沉重。
约半时辰后,听到外面院子有收拾声,我开门探出脑袋,那座大山不见了。
轻手轻脚出门,帮绿宝他们收拾。趁机打探消息,问绿宝他们老大名字。绿宝嘿嘿一笑说,是不是看上他们老大了。我忙说没有,知道他名字,防止下次见面又叫大山。
“我们老大,叫单羽,单双的单,羽毛的羽。”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都没有姓氏。”
原来是孤儿,只是绿宝并没表现悲伤。大抵没有得到就没有悲喜吧,像我,没有爹,没啥感觉,要是哪天突然冒出来,才叫我吃惊。我想起妍暖,她也不知道姓氏,也是孤儿吗?她跟众山绿宝一样,表现得很阳光。
我又问:“那天春呢,你们老大说她是自己跟来,却把她关起来?”绿宝小声说:“我也不清楚,老大一生气我们谁也不敢问他。”
好吧。我默不作声,收拾完毕,准备回房,无意听得两山对话。
甲山:“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姑娘,听说来自帛国。”
乙山:“帛国女子出了名贤惠,难怪她做饭那么好吃。”
甲山:“是啊,要是能娶到帛国妻子就好了。”
乙山:“美啊你,帛国女子个个天仙似的,多少男人眼中的理想妻子,哪轮得到你。”
甲山:“梦想还是要的嘛。”
接着他们扯到其他话题,我遂回房。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打开,是单羽。他默默站着。他来做什么?
“晚上好啊。”见他不说话,我只好打破沉默。
他却问:“葡萄,喜欢吃?”
“还好啦哈哈。”
他:“……”
“对了,找我有事吗,没事我准备睡觉了。”
“这些给你。”说完他侧身,后面有两个山捧着大盘子,上面都是葡萄,加起来得有十多串。
这我怎么吃得完。忙说:“不,不了,你们吃。”
“噢。”他轻叹,一副失落。这叹息很轻,听在人心里,却像重石投河,激起大水花;又像秋天最后一片落叶,空中荡着飘着,揪动无数过往者的心。
我不忍心,拿了一串:“我只要一串就够了,喜欢,却不能多吃,伤胃的。”
他抬眼,命令道:“剩下的,分了。”
“是。”两个山应完溜得飞快。
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只好说:“谢谢你哈,单羽。”
“不用。”说完,他不再说话,只默默站着。
气氛竟有点尴尬。我忙邀请他:“来,进来坐。”
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热情,略微迟疑,才迈脚进来。嘿嘿,请君入瓮。他刚坐下,我就凑过去八卦:“为什么要关着天春呢,不是她跟你来的吗?”
他却望着我,正色道:“问这个,做甚?”
“好奇而已啦。”
“别管闲事。”
“好吧。”八卦失败。
难得人在眼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先我一步开口:“为什么嫁十里应红?”原来他也八卦。
我坦诚道:“被逼的,还好你们把我劫走。他就是一变态,谁嫁谁倒霉。”
听这话,单羽眼中闪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隐约有恨意闪过,是错觉吗?不一会儿,他从沉思中缓过来,问我可习惯。
“当然习惯,哈哈,我适应性很好。”不对,十里应红,他怎么知道?
似看穿我疑惑,单羽缓缓道:“他娶亲,我捣乱。”
“为什么?”我脱口而问。
“看其不爽。”
“可是他智商有点……”十里应红那么会演戏,总不会蠢到人尽皆知,如果是这样,跟一个智商低龄化的人斗气,也太……
单羽果然不知道,虽极力克制,还是听出情绪忿忿:“就是他这副样子,才更加令人厌恶,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人们都选择原谅他。他倒好,撇得一干二净。”
难得他说了几个连贯句子,我却云里雾里。我不喜欢钻牛角尖,听不明白的话,会自动忽略。只是,我问:“十里是丞相之子,不怕官府找你麻烦?”
他不回答。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抛出想问的话:“那个……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呢?”
他依旧沉默,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情绪。
我打破沉默:“我也只是问问,哈哈,问问而已……”
下一瞬间他伸手解开面具,柔声说:“不要被吓。”
我脑补过他摘开面具场景。比如受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轻轻把面具摘掉,出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再者受到敌人袭击,一个侧身,面具应声而落,墨色长发随风飞舞,恍现一张绝世容颜。却从没想过仅仅一句话,他就卸下防备,毫无保留呈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张看过便忘不了的脸。肤如凝脂,唇似樱桃,本该乖巧可人,却从里到外泛着厉厉寒光,虽震慑人心,却叫人望而生畏。
可是,我就欣赏这样的颜。美中不足是:左脸脸颊到耳垂,生生横着一条疤痕,惨白颜色表明有些许年头了。唉,好可惜。我觉得好心痛,要是没有这个疤痕,该是多么芳华绝代的佳人啊。啊啊,是哪个王八蛋作的孽!
单羽打破我沉思:“吓到?”
“绝对没有!”我立即否决。
“那好看?”问完他绽放孩童般纯洁笑容。
这副乖巧模样,加上顶天真笑容,绝配程度无法言表。我看得呆了:“好看,好看!”
他却迅速戴好面具。我着急劝他:“你不要自卑啦,即使不戴面具,也可以惊艳人无数。而且,有些人就喜欢残缺美。”我语无伦次,生怕再也见不到这张赏心悦目脸蛋。
意识到措辞不当,怕触动他不好的回忆,忙补充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再也看不到了。”
单羽却说:“以后,想看,给你看。”
“好哇好哇!”我高兴地几乎手舞足蹈。
他对一个词颇感兴趣:“残缺美?”
“就是……”我一时语塞。
“你也有残缺美。”他认真盯着我说。
“什么,哪里?”我惊讶。
他温吞吐出一个字:“脑。”
好啊,亏我还那么担心,遂气鼓鼓,不想理他。
单羽柔声说:“无需担心,非遮痕,我不在意容貌。”
“那是为了什么?”我不争气搭话。
他不理我,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才开口:“耍酷,神秘感。”说完快步离去。
“……”这么不要脸的直白。
又剩我一人在房里。托腮望着那串葡萄,不知天春怎么样了?想着拿起葡萄出门。
院子里,众山院子忙来忙去,打水、砍柴,天色晚了,依旧勤快。为何屈身在这破山里面呢,自力更生、过普通百姓生活不更好吗。
见到我,他们不感到奇怪,继续手头的事。也是,我是他们老大批准可以自由走动的俘虏,他们不会管我。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来到天春房门。
敲了敲,没人应,而且门从外边锁上。
沿着墙壁转,找到窗户,开着,还亮着光。探头探脑过去,见天春坐在桌子前托腮。虽看不清表情,但我感觉她在发呆。我捏起嗓音,学了声猫叫。
天春好奇过来,我举着葡萄,憨笑两声。
她接过,低声道了谢。我问单羽为什么要关她。她疑惑:“单羽?”
“就是那个大山。”
“哦——”她恍然大悟,接着紧握住我手情绪激动,“小虎,你帮帮我好不好?”
“怎么了呢?你说与我听。”我安抚她。
她低头,双眉微蹙:“他还在等着我,我得去找他。”
“谁呢?”
她抬头,眉眼温柔:“我家侍卫。”
“侍卫?你是……”
她打断:“对,我来自帛国一个有权势家族,爹娘要将我远嫁南国,我不依,跟侍卫逃出来。”
“私奔吗?”我好奇。
她涨红了脸:“算是吧。爹派人拦截,我们一路逃,来到桂国。没想爹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最后逃到这山脚,他为了我,孤身一人拦截追踪者,将我拜托给过路人,即单羽。”
“孤身一人?”
“别怕,他不会有事。他曾一人击退三百士兵。而且没有我,他可以放手一搏。”
“所以你死活要单羽带你走。”
“对。”继而天春无奈一笑,“却来到贼窝。”
“绿宝他们人都很好,你不要怕。”
天春却摇头:“单羽,这个人很可怕。”似是想起什么恐怖回忆,她瞳孔放大。
我安慰:“无事,跟我说说吧。”
天春回忆道:“他带我上山,半路碰到一个老人带着个七八岁小男孩,衣服破旧,脸上脏兮兮,过来跟我们讨口水喝。我于心不忍,要帮助他们,单羽他……”
天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却在他们靠近时,充满厌恶,甚至小孩一摸到他衣袖,猛然被他打翻在地,胖揍一顿,拳拳到肉,打得鼻青脸肿;老人想要制止,他却毫不留情将老人也打趴在地。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爷俩已倒在地上痛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