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工作狂,成天只是一股脑儿地做事,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女同事诚恳地劝说道:“小楠,身体要紧,你要多注意休息调养才是,这么年轻你就天天拼命工作赚钱,将来年纪一大,你赚的那些钱还不得用来修理身体。”
淡淡地微笑一下,若楠顺水推水地解释道:“所以我们才要乘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时候多挣钱,将来的生活才没有后顾之忧。”
“你真的是太拼命了。”旁边另一个平时和若楠关系亲近的男同事接口道:“我们电话营销二部就你一个人最有干劲,工作的热情,卖力的程度,简直有些变态,我真替你担心,哪天要是身体累垮该咋办?”
“不用担心的。”若楠嬉皮笑脸地道:“我买了医疗保险的,我累倒进了医院,会有人替我买单的。”
“你真的是赚钱不要命。”那男同事扶了扶眼镜,悻悻然地道:“难怪经理那么器重你,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年底她就提拔你当主任了。”
“哪有那么容易呀!我们电话营销二部人又多,比我优秀的人有的是。”若楠强颜欢笑着,谦逊地道:“我才进入公司两年,业务水平一般,又没管理经验,哪有资格获提升啦?”
“干吗那么谦虚,你的业务水平一般的话,我们大家就更差劲了。”眼镜男同事说完,右手向经理室一指,“走吧!开会了,呆会儿看看经理怎么表扬你。”
眼镜男同事说得没错,果不其然,经理在今天晨会上对若楠的工作表现和业务成绩大加表扬,她说,陈若楠虽然入职本公司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十分热爱工作,积极性很高,干劲也很强,业务水平提高得相当快,今年以来,特别前三个月,她创造的业绩不但在我们二部位置第一,和其它几个分部比起来,她也是名列前茅,干得非常不错,是我们部门的楷模,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同事们的掌声相当热烈,纷纷向若楠投去艳羡甚至是妒忌的目光,但若楠心里却感觉不到多少喜悦,倒不是因为身心太疲惫,而是昨晚那场血腥残暴的杀人任务对她心理冲击非常大,特别是那孕妇,挺着个大肚子,临死前满脸惊惶,疑惑的表情,怨毒又绝望的眼神,时不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摧心剖肝的尖厉呼救声,也时而回荡在她耳边。
为了不让同学们窥测出心里的隐情,她强行挤出几丝微笑,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只不过她微笑的时候,脸颊两侧的小酒窝生硬地蠕动着,表情略显生涩,不那么自然。
会议结束之后,同事们各司其职,进入忙碌的工作状态,经验突然叫住若楠,诧然地问道:“若楠,看你刚才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没有,没有。”若楠摇摇头,强颜微笑道:“只是这一段时间接的活儿比较多,有点累,经理你是知道的,除这份正式工作外,我还兼职做着皮包店的夜班售货员,枪手网络小说写手。”
“很辛苦的,怪得你今天倦意那么重。”经理用钦佩的目光扫视着若楠,突然间,她脸色一变,目光停在若楠那只贴着药棉的左手上,“你的手?”
若楠心神一凛,抬起受伤的左手,瞅瞅上面的药棉,连忙解释道:“昨晚削水果皮的时候,不小心给划破的,一点儿皮外伤,不要紧的。”
“看你成天不停地忙着做事,脑子都忙乱了。”经理有感于若楠吃苦耐劳,敢于搏命的敬业精神,心生怜惜之情,用关怀的语气向若楠道:“这样吧!若楠,我批你一个周的假,你回家好好休息调养一下。”
“不用,不用。”若楠赶忙打断经理的话头,“谢谢你关心,我能行的,最近公司业务繁忙,我得为公司多出一把力。”
“那好吧!等这段繁忙的时间过去了,我非批你一个月的长假不可。”
经理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看来她很是欣赏若楠的干劲。
进入办公区,若楠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戴上耳麦,强行打起精神,准备进入这一天的忙碌当中,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会去回想昨晚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幕,以致于拔通客户的电话后,显得语无伦次,表述含糊不清,惹得客户大为光火,骂她疯子,神经病,乱打骚扰电话。
后来她想起五万美元的酬金,想起为了供她念湘江中文大学每天拼命做工十二小时以上,连兼两份体力活的父亲,和白天在纺织厂上班,晚上下班后去夜市摆摊卖烧烤的母亲,父母当时均已是不惑之年,为了负担她在湘江念书的高额学费,生活费,每天超负荷的干活,将体能发挥到极致,纵然如此还不能完全赚够她念书的费用,还去银行贷了款,尽管到目前为止,银行的贷款已基本还清,可父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她必须得为父亲买下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一定要让父母住上三室一厅的楼房,因为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
一年四万人民币的商业保险,中国大陆越炒越高的房价,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那柔弱的肩膀上,着实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是个好强的女孩子,当过侦察兵,上过南疆前线,无数次与越南白眼狼以命搏命的父亲给她的影响极大,可以说她血液里流淌着勇士强者的基因。
父亲为祖国和人民赴汤蹈火,披肝沥胆,获得二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复员后被安排到一家半死不活的国有小工厂里当工人,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母亲供职的纺织厂倒还效益不错,工资还算凑合,一家三口挤在外公留给母亲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一住就是二十几年。
为了一家人能够住进宽敞明亮的商品房里,为了供她上大学,父亲从那家国有小厂里辞职去深圳打工,白天八个小时在一家五金厂里当技术工,晚上开着摩托车接人送人,异常的艰辛,彰显出一个老侦察兵的硬骨头精神。
因此,自大学毕业那天起,她矢志要向父亲学习,做一名女中大丈夫。
想起肩膀上的担子,她精神大振,什么疲惫,什么心理阴影,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
她喝下一大口苏打水,调整调整情绪,然后拔通一位男客户的手机号码,她面带微笑,柔声地道:“您好,王先生吗?请问您收到了我用电子邮件给发过去的产品资料吗?”
“收到了,昨天晚上我已经仔细地看了。”
“谢谢您对我们公司的支持,那请问您对我们公司新近推出的护身符产品满意吗?”
“还不错,我经常自己开车出去和客户谈生意,我儿子做采购部经理,也经常出差,我打算给我自己和我儿子分别买一份你们的这个产品。”
“谢谢您对我们公司产品的信任,王先生,我明天晚上就把文件,合约给你送过来。”
“那太好了,我明晚正好有时间。”
一笔交易就这么轻松地谈妥了,她心里的乐呵呵,两份保单一签定,她又多赚了三百美元的提成。
两边脸颊露着浅浅的酒窝,她满脸堆着灿烂的笑容,右手从旁边拿起电话听筒,又拔通一个客户的手机。
又是一个中年男人,很客气地对若楠说道:“你好,小姐,是这样的,我和我太太的年收入都已过亿美元,你们公司的护身符保险产品虽然性价比很大,但不适合我们,谢谢。”
“谢谢您关注我们的产品。”她微笑着,话锋一转,又道:“先生,我们公司现有一种集投资,理财,项目风险担保一体的产品,是专门针对您这个阶层的人士开发的,您有兴趣吗?”
“投资,理财,不好意思,暂时没有兴趣,谢谢你,小姐。”
客户拒绝得比较委婉,看得出是个高素质的成功人士。
若楠挂断电话,又拔通一个客户的手机,应该是个年轻男人,好像是在建筑工地干活,周围有机器的轰鸣声,工人做工的嘈杂声,他粗声大气地道:“谁呀?东亚丰裕保险公司?找我啥事?”
若楠柔声地给那人介绍着护身符保险产品,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人不耐烦地道:“护身符,保险公司,啥玩艺儿?怎么回事?保险公司也兴搞封建迷信。”
“不是的,先生。”若楠面不改色心不跳,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公司新近推出的一款保险产品命名为护身符,是一份人身财产安全保险,是专门针对经常出差,司机,以及建筑工人,矿工等从事高危职业的人士开发的。”
那人冷冰冰地道:“是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楠稍事思虑后,语气温和地道:“先生,您是做建筑的吗?”
“是啊。”那人依旧冷冰冰地道:“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