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天龙正自疑惑,陡见军营东北角有两个士兵提着工具箱,从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木屋里走出来,而发电机的声音正是传自于那里,看得出那间小木屋是军营的发电房。邓天龙心下了然,知道刚才军营之所以没有灯光,十之八九是因为发电机出了故障。
他心念尚未转落,忽然听得一长串汽车的马达轰鸣声遥遥破空传至。
邓天龙怦然一惊,移动望远镜,循声察看,但见山坳的东南角亮起四道雪亮的白光,随着渐行渐近的马达声,光芒像几只恶魔的眼睛在夜空里东扫西掠。
须臾工夫,邓天龙看得很清楚了,只见五辆中国造的解放牌军用卡车,一溜儿地行驶在公路之上,越过石拱桥,径直驶往军营。而公路正好延伸到军营东面的大门。
前导的卡车上盖着厚厚的帆布,像是载着弹药之类的物资,尾随其后的四辆敞篷卡车上满载着士兵,人数有一个步兵连。 邓天龙心知肚明,这些兵是从孟谷调过来的。看来原先驻扎在该军营的第二大队三营的两个连业已调往孟谷,执行与李沙军队的作战任务。
为了让视野更开阔些,邓天龙索性攀援到树梢上,双脚绞夹住大腿粗的树身,左手抓着一根树枝,稳定身子后,继续向下俯察,军营的全貌一览无遗。
军营的四面都耸立着高高的了望塔楼,每个塔楼上都布置了两个了望哨和一挺53式重机枪,而在这个时刻里,塔楼上的探照灯正在朝外围扫射。而军营外围都是光秃秃的开阔地,草木应该是刚被砍伐过的,全然没隐蔽物和掩蔽点。四周环围的铁丝网内,隔上一段距离修筑有一个环形工事,皆有士兵在里面执勤并架设有机枪之类的步兵重火器。其中一个位于北面的环形工事里还布置了一架58式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邓天龙现在所处的山冈正好在军营北面,完全处在高射机枪的火力封锁范围内。
邓天龙不禁心下骇然,暗暗咋舌,忖道:这座军营的火力部署得极其密集,防卫得更是超常森严,无论自己单独作业,还是负责指挥两个特战小组分头向军营内部渗透,都难于上青天。光外围的开阔地就让人头疼,还甭说埋藏在地下的那些诡雷陷阱。偷袭不成转为强攻的话,以一个特战连的兵力,即使配备上40毫米火箭筒、82毫米无后座力炮等步兵火炮,若想在半个小时内端掉军营,也恐怕得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忖思之间,邓天龙看到五辆军用卡车已经驶进了军营里,一直开到中央的操场边上方才停下来,士兵们背着铺盖卷子,挎着枪支,鱼贯地从车上跳下来,在几个班、排长的吆喝下,利落在操场上排列成整齐的队形,等待着官长的训话。令行禁止,军风严谨,颇令邓天龙惊叹不已。
操场东边一溜儿十栋两层木屋皆是士兵的宿舍楼,连长例行训话完毕之后,留下十二名士兵,其余的以班为单位,在班长们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走进五栋宿舍楼,霎时之间,宿舍楼里亮起了灯光。
便在此时,两个官长模样的人物走到操场上,对那个连长寒喧几句后,引领着满载物事的军卡开出操场,拐过几间木屋,停在军营南边的一栋水泥砖建筑而成的楼房前。留下的一个班的士兵解下背上的铺盖卷、挎包、水壶、枪支和弹药装具,在连长的带领下,一路小跑到那栋水泥砖楼前。弹药库和军需仓库的铁门打开,灯光亮起,连长挥手之间,四个士兵抢先跳上车箱,掀开帆布,豁露出满车的弹药箱和其它军用物品。那四个士兵负责卸车,其他士兵则肩扛手提的把一箱箱弹药和一件件军用物品,分门别类的搬进仓库里。
邓天龙目不稍瞬地看着他们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这些士兵虽然身材瘦小,但手脚相当利索和便捷,满满一卡车弹药和物资,不消一刻钟就被他们一扫狼烟地搬了个空。
紧接着,在连长的督促下,他们马不停趾地奔进另一间仓库,把一口口木箱搬上军卡。 邓天龙心头一震,一眼便辨识出他们搬运的是鬼影党雄霸全球毒品市场的畅销货----“天狮吼月“牌四号海洛因。
邓天龙默数了一下,足足有五十六个木箱子,装了多半车,保守估计也有三到四吨海洛因。
完事之后,搬运物品的士兵们挥着热汗,扳返至操场上,拿起武器和其它装备,进了宿舍楼。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声喧哗,其严明的军纪,颇让邓天龙深感震惊。
载满海洛因的军卡调过头后,开到操场上停下,没有熄火,马达仍在突突地轰鸣,车灯一明一暗,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便在此刻,另外五栋宿舍楼之一亮起了灯光,片刻之后,鱼贯地奔出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利落地登上另一辆敞篷军卡,随即跟着那辆载着毒品的军卡开出了军营,向远处驶去,很快便隐没在朦胧夜色之中。
邓天龙真恨不得乘坐三角动力翼伞,火速抄到他们前面去设伏,来个半路拦截,摧毁那批毒品,无奈分身乏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默默地祈祷上苍,千万不要让鬼影党把那么多的海洛因秘密贩运到国内,否则,不仅我们武警边防大队,国内所有执法机关都有麻烦事做,更重要的是,祸患无穷。
宿舍楼里的灯光陆续地熄灭了,刚调来的士兵们尽皆睡去,军营又恢复起了寂静。
邓天龙估测了一下距离,军营在五百米以外。他从树上滑下来后,开始寻找合适的狙击阵位。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山腰上,除了树冠茂盛的几棵大树外,找不到理想的狙击阵位。他便摸到山梁上,地势相对较为开阔,可以更清楚地窥探军营,目测一下距离,约为七百二十米远。 山梁上的植被虽不算深厚,但遮蔽性还可以。
邓天龙找到一块岩石,上面长满了苔藓,石缝很大,足能塞进出去一个身材偏瘦的成年人,石缝前方有几株小树苗和一些杂草,后面长着几棵大树,两侧也遍植着草木。只要把石缝稍事加工一下,就是一处上佳的狙击阵位。
邓天龙喜不自胜,细心探察了一遍周遭的动静,确定安全后,抬腕看表,时针已指向了凌晨两点钟位置,正是夜间渗透的最佳时机。
邓天龙布设好警报装置后,抽出廊尔喀砍刀,开始忙活起来。
暗夜可以降低人的机能和活力,因此,他选择在这凌晨两点到三点的时间段开工作业,这的确是常人最为疲劳,睡意最浓的时间段。
记得在西南虎鹰特种大队担任丛林生存和近身肉搏训练教官时,他就对特战队员们三令五申地强调,为充分保证特种兵渗透的隐密性,最好选择夜半三更之时。然而,同样是在暗夜,不同的时间段,人身体机能和精神状态也是不一而足的。据他在实战中观察和总结的经验来看,凌晨两点半到三点半这一个小时内,人体活力最低,敌军明岗暗哨在这一时间段里体能最易衰疲和警惕性最差,是秘密渗透,隐蔽接敌的绝佳时机。
尽管这周围没有出现可疑动静,但邓天龙还是不敢有所怠忽,得提防那些专门负责寻索并剿杀自己的敌方狙击手。
为了不发出过大的响动,他只能右手用砍刀轻轻地往地里铲土,左手慢慢地把铲掉的土层往开处推。
不知过了多久,山梁上渐渐升腾起湿雾,夜风越吹越冰凉,月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下去,悄悄夜色慢慢地暗黑起来。
邓天龙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知道漆黑的天光预示着黎明即将来临。他从头盔上拉下夜视仪,继续干活。
曙色微明之前,邓天龙终于搞掂了狙击阵位。他在石缝下挖了一个宽约一米,长约两米,高度大约一尺半的散兵坑,刨出的泥土除了在观察和射击开口构筑起一个小台阶外,其余的便分散洒在周遭的灌木丛里。此外,为防止猛兽靠近和军犬那嗅觉灵敏的鼻子,他在阵地周围撒上了一圈用瓦斯粉和胡椒粉混合而成的粉末。
邓天龙仰卧在阵地里,喝水歇息后,拿出拆散的枪支零件,悠闲地组装81-1步枪,直待天明。
天色渐亮,村庄开始有了活力,有些农民等不及大阳冒头就起床了,扛着锄头,驱赶着耕牛急急匆匆地走向庄稼地里,开了始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这里靠近中国边境,农民受中国影响颇深,不但勤劳,而且以耕牛辅助耕作,完全不似金三角其它地区的农民那样懒怠,釆用那种简单粗糙,刀耕火种的原始农耕方式。
邓天龙穿上插着树枝和野草的伪装披风,俯伏在阵地里,透过望远镜窥察着军营,晨雾蒙蒙,塔楼和营房影影绰绰,不容易看得明朗,但从动静来判断,军营尚还处在沉睡当中。
邓天龙把视线移动到石拱桥上,几个巡夜的士兵打着哈欠,拖着疲劳的身子赶回军营换班。而村庄则热闹起来,不少吊角竹木楼顶上冒出炊烟,到庄稼地里耕作的人比适才更多了。
邓天龙把望远镜和81-1突击步枪放在身体右侧,很顺手的位置,然后边享受美国野战口粮,边坚起耳朵留意着军营的动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