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时不时传来一声不知是鬼哭,还是狼泣的野兽嚎叫,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播荡得是那么幽远,那么悠长,又是那么凄厉,听来颇令人心头发毛。近处偶尔发出一声低沉而凄切的夜枭悲鸣,宛如冤鬼夜哭,惨怖之极,邓天龙纵然艺高人胆大,也不禁头皮发炸,心胆俱寒,浑身汗毛直竖,条件反射地加快了行进步速。 正急速奔行间,极西的天边猛孤丁地划过一道紫红色的蛇电,仿似流星奔月,一闪即逝,但却在常人瞳孔不及追摄的刹那间,穿破密密层层的树冠缝隙,洒落进一条条绚烂流灿的金蛇,眩目迷神,煞是好看。 景致虽然美艳绚丽,但也短暂已极,不过足以令邓天龙不由得心驰神往,他知道老天爷又要开始大发雷霆了,因为亚热带雨林气候素来晴雨无常,令人不可捉摸。这不,闪电甫落,遥远的极西天际立时响起咔嚓嚓的一声惊雷,犹若万马奔腾,更似怒海狂潮,呼呼轰轰地滚过林冠,声势浩大而威猛,直震得整片丛林抖抖颤颤。 耳边的声浪方兴未艾,又是一条酷炫迷神的紫红色蛇电,狂撕那黢黑的天幕,刺得邓天龙戴着夜视仪的右眼球一阵痒痛,紧接着便是一声撼山动岳般的炸雷,声威较之此前可称有过之而无不及,震得邓天龙耳膜发麻,嗡嗡作响。 此时的天空黑云翻滚,吞没得残星缺月无影无踪,凄冷的风挟雷裹电,刷刷地刮过林冠,枝叶东摇西晃,啪啦啪啦的响个不停,凉意很快浸透了湿润的空气。 邓天龙一股劲儿地急速行军,遍体热汗津津,冷风陡然劈面拂来,顿时生出寒意,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两个冷战,登时只觉心境格外舒畅。 未几,黄豆大的雨粒自九天撒落而下,打得枝叶噼噼啪啪的响成一片,不多时倾盆大雨搂头盖脸地泼洒进林中,冰冷的雨滴打在邓天龙脸庞上,凉飕飕的,寒意浓浓。
邓天龙心想地面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堆积了千百年,一旦被雨水淋透,踩在上面跟趟烂泥田一般,又湿又滑,只怕更难走了,他赶忙施展少林翻腾功和轻身术,纵力蹿起,双手抓住一根横伸在低空中的粗壮树枝,奋力一抻,侧身向右跃起,右脚搭上树枝,倏然翻转身形,随即稳稳当当地站在这根树枝上。 提足一口气,他双膝微屈,双脚猛力一蹬,藉树枝上下摇荡的弹力,嗖的一下向前蹿了出去。 瘦削的身形腾空翻转,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他左脚在一根树枝上一点,又往前纵出数米远,动能很快便消耗殆尽,眼看身子在地心引力作用下,便急速坠落了,他双手竟然又奇迹般攀住一根树枝,四肢一齐用力,像风车一样,呼呼呼的绕着树枝旋转了三圈,四肢忽地展开,迅即纵跃出去,宛如飞燕掠空一般,转瞬间便蹿上了另一棵大树。 茂密的丛林里俯首皆是可资着力的树枝藤条,非常便于借劲用力,邓天龙的身形轻灵,翻腾功精妙已极,此时正好全力施为,忽而从这棵树飞跃到那棵树,忽而自这条粗藤飘荡至那根树枝,如猿猴般在林木间蹦高伏低,左腾右挪,身体的柔韧性,大脑反应的敏锐度,更是好得出奇。 山体上面密植着齐人深的芭茅草和飞机草。草丛中夹着杂木,杯口粗的茅竹上盘绕着带刺的藤条,宛如一道天然屏障,极大地增加了徒步行军的困难。
过得半晌,邓天龙穿越了这片莽苍林海,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山包。 此刻,风势雨势锐减大半,但天边依旧电光乍闪,闷雷轰轰隆隆,扰人心神。
他浑身被汗水和雨水浸透,呼吸粗重而均匀,怔怔地望向眼前的这座山包。
邓天龙眉头微蹙,右手探向腰间,缓缓地抽出军用大砍刀,随后大踏步地投进深草丛里,披荆斩棘,向山包上推进。
雷雨天气,夜视仪的效果非常不佳,邓天龙干脆把夜视仪推上头盔,借助闪电划空的短促光亮判别方向,磕磕绊绊地往前行军。
缓慢行进之间,汗水夹着雨珠淋湿了邓天龙双眼,视线极其迷糊,他便停止行军,抹了几把脸庞上的热汗和雨水,准备稍作歇息后再行军。
这时,邓天龙忽地觉得心神忐忑,后背心一阵发紧,两边太阳穴竟然躁急地跳动起来。
他那一惯超级灵敏的第六感觉向他发出警报,有危险正逼近前来。
邓天龙神经顿时绷紧,凝神细听,右首传来一阵拂叶弄叶的瑟瑟声响,渐行渐近,似是有人或动物在向他这边慢慢地摸来。
邓天龙电掣转身,寻着响动声,目光如箭般察看右首,一瞥之间,见大片长草在猛烈地朝两边摆动。
他心神一凛,暗忖:夜风极其轻柔,风向由北朝南,而那片长草却是无规则地胡摇乱摆,定然有狼虫虎豹在朝自己快速逼近。
危险不期而至,邓天龙本能地握紧军用大砍刀,全神戒备。
只见稠密的长草犁开一道缝,有一条黑影正在急速迫近,而邓天龙也绷紧了心弦。 黑影越迫越近,一双蓝芒灼灼的凶睛夺人心魄。
邓天龙一瞥之下,禁不住连打两个激灵寒噤,紧握刀柄的掌心浸出津津热汗。
便在此刻,一条闪亮金蛇猛地狂撕漆黑夜幕,一头犊牛大的金钱花豹闯进邓天龙眼帘,心脏登时跳到了他的嗓子眼里。
邓天龙很久不曾面对猛兽威迫,骇惊和紧张之巨,不言而喻。
下意识地伸出左手,他想去摸甩到腰左后侧的64微声冲锋枪。
然而金钱豹已经逼近到他身前约莫十米之处,四肢骤然蜷曲朝下一压,全身绷紧,旋即蹿跃而起,如弩箭离弦般劈面扑来。
距离如此之近,豹子转脸就能扑拢,邓天龙根本没有一出枪就能准确瞄准并击中豹子的把握,索性打消用枪射击的念头,而豹子的两只尖利前爪,一口锋锐牙齿,正以挟雷裹电之势,抓向他的胸脯,咬向他的脖颈。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邓天龙的上身迅急往前倾出,顺势一个前滚翻,豹子堪堪地从他头顶上方跃了过去,扑通一声,扑落到他身后两三米外的草丛里。
邓天龙闪电般起身,迅疾抢占了一个较好的地势,心头稍微宽松,因为避过豹子的雷霆扑击后,他方才感到以自己轻灵的身法,加上迅猛狠辣的刀术,对付猛兽的袭击,还是游刃有余的。
心里有了底,他顿时豪气勃发,右手刀刷地斜扬,运劲于右臂,严阵以待。
豹子一头扑空,落地没有稳住身躯,竟然沿着斜坡骨碌碌地翻滚而下,压倒了一大片深草,几棵小树挡住了豹子的下滚之势,豹子四脚朝天地挣扎了几下,立马翻身而起,掉头扭过身躯,如雷般咆哮着,由下而上地向邓天龙猛扑过来。
深草朝两边分开,豹子迅猛扑近,邓天龙居高临下,占据着有利地势,蓄势以待。这一回,他已经有了击退豹子的把握,自然从容不迫。
待得豹子冲击到身前五米远的时候,邓天龙倏地一侧身形,右手闪电般抡起大砍刀,手腕一转,刀背向外,狠狠地砸在豹子的额头上面。
喀的一声响,豹子身子一顿,邓天龙乘隙飞起右脚,猛力踹击豹子的肋部。
咕咚的一声闷响,豹子被踢得翻了个跟头,骨碌碌地滚下斜坡去,蹍压得大片深草东倒西歪。 山坡下方传来一阵尖厉的嚎叫声,还有乱七八糟的挣扎声。
长吐一口气,邓天龙借助闪电划空的雪白光亮,向下俯察,见坡下方有一片深草正在胡摇乱摆。
不难看出,豹子的额头和肋部挨了重击之后,已然吃痛不轻,正自满地打滚儿。
邓天龙这两下反击可说是威猛之极,若不是豹子的脑骨坚硬无比,非得头碎骨裂,脑浆迸飞不可。
那豹子挣扎了好一阵,总算爬起身来,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倒,发出连声凄厉哀嚎,一溜歪斜地落荒而逃。显然,这畜牲的肋骨被邓天龙给踹断了几根。
邓天龙借着闪电光亮,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山头上推进。
在这种草深林密,路少坡陡的荒山野岭里强行军,就是九天战神也得大吃苦头。然而,邓天龙却始终保持着相对稳定的速度。到得山顶之时,他遍身热汗如浆,呼吸粗重但很均匀。
山顶的地势较为平坦,粗逾海碗的野芭蕉树随处可见。
邓天龙停身在一株芭蕉树下面,顺手从芭蕉叶上撕下一角,放在嘴里慢慢地咀着,舒活了几下胳膊和大腿,呼吸着满是野草和泥腥味的空气,算是休憩。
邓天龙稍事恢复体力后,从背上取下战术攻击包打开,取出一件伪装披风披在身上,然后抬腕看表,现在时刻凌晨5点过6分,心想:到了山包的另一面,找个安全的地方,海阔天空的休息一番,希望不要再碰到猛兽袭击,不然的话,耽搁了时间不说,只怕自己还没跟敌人交手,体力就被耗光了。
心念至此,邓天龙收起大砍刀,抄起akm冲锋枪,卸下弹匣,检视完弹药后,推进插槽,送弹上膛,低姿势持枪,向山包另一边直立行进。
由于山顶林木生长得较为低矮,而且稀薄,故而行进起来不像丛林里那样磕磕绊绊,不多时,他便到得山包另一面,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