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战士被气浪撞飞出十米以外,重重跌落到了交通壕里,其中一位战士背部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仆倒在血泊里当场就寂然不动了,军衣碎成一团柳絮,背梁骨戳破肌肤露出一大截来。
剩下那个战士惨苦地挣扎着坐起身来,嘴里鼻孔里咳吐着稠血,两手疯狂扒着壕避上的泥土,拼尽全身力气想站起来。
陈小松就俯伏在他附近,实在不忍看下去了,便猫着腰,弓着背,沿着被炮火炸得残破不堪的交通壕靠拢过去,迫切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然而,陈小松刚刚挪动了不到五米远,他就沿着壕壁颓然地瘫倒下去,喉咙一涨一缩,嘴巴里滴里嘟噜地挤出一股稠血,还带着气泡,
两只眼珠几乎蹦跳出了眼眶,恐怖又茫然的瞪视着沉沉的天空,他的脸上,绿色军衣军裤上,全布满了纵横交织的创口,鲜血似泉水般骨突突喷冒着,染得一身国防绿通红一片,而肚腹里的肠脏也花花绿绿淌流了出来。
散兵坑里,一排长胡海泉那魁实身躯蜷曲成了一团,嘴里发出一声悲恸而惨苦的闷哼声,脸孔上的肌肉绷得有如一块铁板,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左边腿肚上纵横交布着三条伤痕,血肉翻卷,热血如泉涌。
显然,他也挂了彩,尽管他手脚利落,动作灵活迅捷,抢在反坦导弹爆炸的前一秒跃跳到了掩蔽物里,可还是被飞起的弹片削刮伤了脚肚。卫生员赶忙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抢步摸上去为他包扎伤口。
“格老子的,今天他妈终于碰上硬扎的对手了,31fa师,什么他妈的王牌中的王牌,全仗着老毛子的坦克和飞机才能神气,说破了天不是一群乌合之众。“邓建国气得破口大骂起敌人的娘来。牺牲了三名机枪射手,报销了一门58式双联高射机枪,总算击毁了一架米-24“雌鹿“武直,这笔买卖似乎不太划算。
眼看着在性能优异的米-24武装直升机,得意扬扬地滞留在低空里,不时的用“卡特林“12.7毫米重机枪扫射着我方阵地,邓建国气得破口大骂起军需部门来,因为缺乏火力强劲的防空武器,他就是真有三头六臂,飞天遁地的本事,也拿人家没辙。
就在此刻,另外两架压后的米-24迅速靠拢上来,三架“雌鹿“武装直升机合兵一处,左右游戈在攻击线前方一字排开,机头下的12.7毫米“卡特林“四管重机枪在急速旋动中喷出一道道长长的桔红火舌,就好像三条火鞭在抽打着无名高地前沿。
12.7毫米子弹密密匝匝,打得阵地前沿土屑和石块纷纷扬扬,弟兄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使劲憋住一肚子窝囊气迟迟找不到发泄对象。
俄顷,米-24武直停止了机枪扫射,阵地正面突然轰鸣声大作,邓建国怦然心惊,抖胆冒险探出头一望,两辆t-34/85坦克撕破烟雾障碍闯进他的视线,坚起大拇指目测了一下距离,已经逼到阵地前沿不到三百米远了。
“老子操他妈,狗日的坦克又上来了。“邓建国正为缺乏重型反坦克武器而发愁,看着急速逼近的t-34/85气得大吼起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军需部门去,把那些吃饭不管事的庸才揍得满地找牙。
其实,也不能完全责怪军需部门的同志不作为,因为事先谁也不曾料到,越军竟然会对这个战略意义并不明显的无名高地如此重视,如此不惜血本,从南方紧急抽调了31fa师一个加强团不说,还把老毛子支援的t-34/85主战坦克和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搬了出来。这种既聪明又愚蠢的战略决策确实让中国军方高层大跌眼镜,更让a师首长匪夷所思。
诚然,无名高地不仅是66b高地地区坡度最低缓的地带,也是老山所有高地当中进攻难度最小,也是唯一勉强适合装甲部队展开小规模作战的地区。但也不至于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动坦克和武直,当初中国军队攻占并收复老山之时就从没有过动用装甲部队的念头,如今越军反扑妄图抢回老山却一反常态,把幕后老毛子援助的精良武器用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高地上,真让人怀疑越军高层是不是脑残了?智障了?
米-24“雌鹿“武直盘旋在低空中,对邓建国一干中国守军威胁巨大,usup-24机炮弹和at-6“螺旋“无线电制导反坦克导弹确实让邓建国伤透了伤筋。
有武装直升机掌握了制空权,越军的t-34/85主战坦克如虎添翼,气焰更加咄咄逼人,步兵也仰人鼻息,利用坦克作为掩护,如虎似狼地朝无名高地猛扑上来。
阵地前沿布置的反步兵雷区也被炮火全部摧毁了,如果不设法打掉敌军的武装直升机的话,那么敌军的步兵就会给合着坦克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邓建国心里毛躁像一团火在熊熊焚烧,在缺乏防空武器之下,他就只好寄希望于82无,40火等步兵火炮了。
狠狠一咬牙,他冲着40火箭手喊道:“小黄。“
“到。“一个声音铿锵有力地回答。
“给老子把那该死的苍蝇轰下来。“他恶狠狠地瞪着一架米-24武直,恶声恶气地吼道。
话音未落,距他不到十米远的位置,一名体魄魁伟的战士肩扛一支40毫米火箭筒,突然从掩体里跳出来,免起鹘落地朝前翻了两个跟头,动作洒脱而迅急,眨眼间就运动到一个弹坑里,跪姿,略加瞄准便抠了火。
一发40毫米火箭弹呼啸着从炮口里怒冲而出,在空中划出一条粗劣线条,带着死神大爷的狰厉尖笑直撅撅地扑向一架正在作出规避反应的武直。
小黄速度实在太快了,准头也实在太精确了,这架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的驾驶员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迅疾一个漂亮的侧摆,火箭弹擦着直升机的尾翼掠了过去,凌空炸成一团火球。
虎口脱险后,驾驶员倒抽一口凉气,旋即朝上空拔高四五尺,机头上安装的遥控四管“卡特林“12.7毫米重机枪在搜索中朝小黄可能出现的位置狂暴扫射。
“操你妈,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猛可里,一声暴烈吼声宛如二月里的春雷。
邓建国以迅电不及瞑目之势从掩体里直起瘦削身躯,81-1突击步枪前送后拉抵实肩窝,动作干脆得行云流水一般,一发40毫米枪榴弹急于星火的射了出去。
“轰“一声炸响撕裂着人们的耳膜,天空中闪起了一道炫目刺眼的火光,那架盘旋着正在漫无目标倾泻子弹的米-24武直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红通通的大火球,摇摆了两下就直撅撅地砸落到地面上,烧炙得红土噼吧作响,发出一长串呼啸欢叫。
得手后,邓建国顾不上享受喜悦,赶紧缩回到掩体里,耳际响起一片如雷的欢呼声。
而在此刻,十米以外,闪起一道火光,一发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笔直射向天空,又有一架米-24武直尾翼被击中,立即起火冒着滚滚的黑烟,病病歪歪地向越军阵地方向飞去。
而硕果仅存的那架米-24“雌鹿“武直见同伴非死即伤,立知情况极为不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敢恋战就惊慌失措地跟着受伤的同伴脱离了战场。
十米以外,火箭手小黄看着米-24“雌鹿“武直在狼狈逃避,心里很有成就感,但敌情紧急由不得他欢呼雀跃了。
丢下火箭发射器,从弹坑里蹦跳出来,一个鱼跃向堑壕扑去,然而,死神大爷的镰刀已挥向了他的脖子,一辆t-34/85坦克上的dp/dt重机枪射出一条长长火鞭,一串7.62毫米重机子弹呈扇面横扫,把他拦腰打成两截,花红柳绿的脏器散落了一地,殷红的鲜血染得南疆红土更加凄艳夺目,上半身拖着一大把还在蠕动的肠子被弹道劲气撞飞起老高,在空中洒起一片血雨,坠落到壕沟里发出一声闷响。
“狗日的,让你们尝尝这个。“邓建国看着小黄被敌军坦克机枪生撕活裂,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耳际突然传来了二排长覃涛那摧肝泣血地嘶喊声。
邓建国一下子就明白了,炮排留在无名高地上的八个战士在在二排长覃涛的带领下要展露锋芒了。
既然敌军的坦克和武装直升机相继粉墨登场,那么也该轮到我们的82毫米迫击炮和无后座力炮亮一亮相了。
心里一阵暗喜,邓建国扭头看去,在阴霾笼罩下的天光里,在阵地左翼隐蔽部的环形工事里,三门67式82迫击炮开始发标了。
“嗵…嗵…“
炮口火焰像是一道撕破长空的利剑,不愧是炮排的战士,操炮技术相当硬扎,打的既刁钻又精准,一上手就是五发急速射,一排82毫米高爆燃烧弹发出刺耳尖啸声,铺天盖地的砸在一辆充当急先锋的t-34/85上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