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英雄形象,所以才会一时肓动。”
说完,他掏出打火机点燃嘴里的那根烟,斜眼睥睨着吴涛。
“解放军同志,小女当时是在校学生,不懂事,容易性情用事。”她爸接口道:“她是受媒体宣传的影响太深,对英雄和军人产生狂热崇拜,一时心血来潮才自作主张的,我希望你明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和她的婚事,所以乘还在萌芽阶段,赶紧打住。”
心脏一阵绞痛,大脑传来崩裂似的胀痛,吴涛很是不愿服气,他脸红脖子粗,厉声问道:“为什么?我到底那一点配不上她?”
鼻孔里喷着烟雾,她哥脸上露出鄙薄的笑容,轻蔑地道:“为什么,你还在问为什么,刚才我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吗?你就是一个披着一身绿皮的农民,我妹妹是大学生,现在又在国家机关工作,追她的高干子弟,富家子弟多的是,轮得上你吗?”
“解放军同志,你要明白一个铁的事实,中国的婚姻是讲求门当户对的。”她爸又接口道:“我已经暗中察探过你的家庭背景,我们两家确实门不当,户不对,你和她不能在一起。”
“傻大兵,你不是说你愿意为我妹付出一切?”她哥又轻蔑地道:“连在省城买一套房子送给她当订婚礼物的小小要求,你都没能力满足她,还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真是笑话,我看你这么想娶她,是别有用心吧?”
她爸她哥一唱一合,对吴涛冷嘲热讽,极尽鄙薄之意,看得出他们对吴涛的底细早已知晓,压根就看不起吴涛这种为求一碗皇粮,不惜出卖良心,背叛爱情的农民军人。
胸口又胀又绞痛,大脑几乎崩裂,吴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每一口气都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心知肚明,他的良苦用心已然化为飞烟,憧憬了好长时间的美好未来也是一片渺茫。
他是机关算尽,反害其身。
为了一碗皇粮,他不惜对真心爱他,苦等他数年,甘愿为他付出所有的农村姑娘彩凤始乱终弃,昧着良心去和一个只与他两面之缘的美女大学生,高干子女爱得轰轰烈烈,究其目的,除迷恋人家的美貌和气质外,更多的还是出于攀龙附凤的心理。
殊不料,人家的父亲兄长早已掌握了他的底细,窥测出他的动机极不纯洁,于是就趁早将他踢出去。
在返回硬骨头七连的途中,他颓然地瘫坐在军用卡车的车箱里,心里极度失落,极度愧痛,极度悔恨。
他之所以失落,是因为他被两个女人抛弃了,为了一辈子吃皇粮,他鬼迷心窍,竟然昧着良心做事,出卖人格尊严,背叛爱情,在所不惜,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愧痛是因为他辜负了全心全意爱他的彩凤,成为陈世美的化身。
他悔恨的原因是他利令智昏,不静下心来认真思忖思忖,掂量一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就他那样的家庭出身,小小的排级军官,想娶一个文化高,背景深的美女老婆,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真心爱他的人曾给过他回心转意的机会,可是他迷途不知返,不懂得把握,结果人家将他彻底抛弃。
以后的日子,他在部队过得很不快乐,良心一直受到谴责,他迫切想找战友倾诉他心里的苦楚,但他好意思吗?
不久之后,与他分别三年半之久的邓建国调来a师硬骨头七连任副连长,老友重逢,时隔数年后又重新在一起生死与共,他理应向与他有知遇之恩的邓建国倾诉,可是他始终鼓不起勇气来,他知道邓建国是个正人君子,愤世嫉俗,超然物外,知道他那段不光彩的情场经历后,必定会彻头彻尾地瞧不起他。
有一天,他无意中得知三排有一个新兵是他的老乡,巧的是那新兵与彩凤是邻居,他将那新兵叫到一旁,探听彩凤与他决裂后的状况。
彩凤并不恨吴涛的负心薄幸,只是异常的鄙弃他,怜悯他,觉得他很可怜,为一碗皇粮,不惜出卖一切。
回到家后,她极力阻止她父亲去部队告吴涛的状,甚至以死相胁迫,她对她父亲说,不要去为难那个可怜虫了,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眼睛瞎,自作多情,自欺欺人,我现在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真正能给我幸福的男人了,我马上就去找他。
彩凤说的这个男人是个退伍老兵,也是吴涛的战友,比吴涛晚入伍一年,在吴涛的班里当兵三年,与既是他班长又是他老乡的吴涛相处得很好,因此,吴涛和任雪芬的恋情,他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
吴涛没有怀疑错人,彩凤知道他在部队上与一个叫任雪芬的美女大学生打得火热,正是这个男人退伍回来告的密。
其实这个男人与吴涛没有任何过节,只是看不惯吴涛脚踏两只船,猜测到吴涛迟早会攀龙附凤,对彩凤始乱终弃,他非常同情彩凤,觉彩凤实在太可怜,为一个负心汉付出真心的爱,根本不值得。
是他断然决定向彩凤告密,劝她趁早对吴涛死心,不然会伤得很深,彩凤根本不相信,甚至怀疑他是别有用心。
谁知最后吴涛真的背叛了她,为一碗皇粮,非去攀龙附凤不可,她实在太痴情,还对负心的吴涛心存希望,给他机会希望他回心转意,结果是她太过一厮情愿。
跟吴涛相比,这个男人才称得上真正的顶天立地,虽然当兵三年既没立大功又没入党,表现平庸,但行得正,坐得直,退伍后进城务工,凭着军人特有的意志,强健的体魄,不怕苦不怕累,只拼搏不足一年时间,家里便开始修新房。
吴涛从那新兵的口里得知,彩凤已在去年冬年,就是新兵入伍的那几天,也就是和他决裂后不久,与那男人闪电般恋爱,结婚,随即一起去南方打拼。
心头一阵凄酸,他说不出是恨那个战友,还是怨那个战友,问题那个战友向彩凤告密,算得上横刀夺爱吗?当初彩凤可是给他机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现在悔之晚矣,终于大彻大悟,彩凤说得对,以他吴涛的能力和本事,即使以战士的身份退伍,到地方艰苦拼闯几年,何愁不能改善生活环境和家庭面貌,为什么非得要为一碗皇粮,费尽心机,不择手段。
意识到这些,吴涛心里有种无比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他对不起彩凤对他的真爱,也对不起邓建国对他的赏识和提携,更对不起良心。
他真的很失败,不配当一名军人,军人应该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他扪心自问,他做得够吗?
邓建国是那么欣赏他,不遗余力地提携和帮衬他,甚至不惜故意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他,目的是希望做一名真正的铁血军人,他做到了吗?
经过他内心的一番思想苦斗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用他的鲜血和生命来重塑他的铁血军人形象,于是他苦苦期盼战事赶快发生,他好在战场上与敌人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在即将胜利的那一刻,倒在血泊中,良心从此得以安宁。
眼下,敌军已成强驽之末,老山即将回归祖国,中国军队最终赢得胜利已无悬念,他必死决心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因此他才主动请缨驰援担负侧翼攻击的步兵四连。
邓建国十分佩服吴涛这种生命不息,顽强拼搏的战斗精神,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兀自迟疑不决的冯明学。
“连长,你一向很果断的,今天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吴涛见冯明学举棋不定,侧翼的步兵四连还在与敌人拼命,他们的情状十分不妙,他焦躁地道:“连长,不管你下不下命令,我是一定要去支援侧翼的弟兄们了,从我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天起,我就把这条命卖给了国家,在部队拼命苦干这么些年,吃了这么久的皇粮,党也入了,二级战斗英雄也当了,提干的梦想更实现了,我知足了,现在是该我对祖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说话间,他迅速地拆掉弹匣,掏出一个新弹匣,嚓嚓咔咔的几下响,装进弹匣插槽,右手擎着邀获来的ak-47冲锋枪,转头向那些瘫软在地上歇息的战士们吼道:“不怕死的人就跟我一起去支援侧翼的步兵连。”
有的两个战士毫不犹豫地翻爬起身,抄起手里的枪,他们满脸疲态,但斗志却丝毫未减。
冯明学委实不忍心让麾下的这些健儿们再去拼命,可是兄弟部队的形势相当严峻,战机稍纵即逝,根本不容许他优柔寡断,他一咬嘴唇,腾地站起身,大声道:“那好,还有那些人愿意去”。
“我愿意。“
一个战士翻爬起身,脸庞满是污垢,已看不清面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精光闪射。
他是铁汉八连的兵。
“我也去。”
另一个战士勇敢地站了起来,头上缠绕着血迹斑驳的绷带。
“把我也算上。”
又一个战士右手拄着他的56冲锋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是九连的兵。
七八个战士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誓要再入刀山火海。
望着这些形态衰疲,双眼却精光闪射的热血健儿,冯明学神色又欣悦又忧戚,他一咬嘴唇,大声道:“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