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吴排长的故事(二)
    汽车站的客流量虽差一点,但吴涛继续将他以前做这个生意的绝窍发扬光大,对客人热情周到,收费相对低,还义务帮客人指路,生意照样红火,收入丝毫不逊色往昔。
    两个月下来,他没遇上任何麻烦,因为他总结了以前的教训,先一步与汽车站的那些同行搞好关系,每天都要挤出钱来买两盒烟,闲暇时与同行一起吞云吐雾,闲唠嗑,每天都要故意让两三个客人给同行,人缘非常的好。
    可是天公偏不作福,总要给他吴涛为难,偏不让他通过蹬三轮车维持生计,偏不给他机会勤劳致富。
    几个地痞流氓开始围着他要烟钱,他心里虽大为不快,但还是忍耐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他们一人一包烟钱,那知这帮王八蛋不知好歹,说这么几毛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还能买得起烟抽。
    气得脖子发胀,他咬牙强忍住,竭力不让怒火迸发出来,一狠心,掏出十块钱给了那些家伙,要知道那十块钱是他半天的工钱。
    以后连续几天,那些地痞流氓天天都要围住他索要烟钱,他强行忍了好几次即将爆发的怒火,可是那些家伙不通情理,不近人情,得寸进尺,苦苦相逼。
    领头的那长发小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乡巴佬儿,是臭车夫,命中注定蹬一辈子的三轮车,生的孩子长大后也只有蹬三轮车的命。
    那厮还一把封住他衣领,警告他说以后天天上交十五元的保护费,不然要他不得安身。
    他眼一红,脖子一胀,抗声道:“我不交。”
    狠狠一耳光掴在他脸颊上,打得他眼前金星闪烁,那厮厉声喝道:“他奶奶的,乡巴佬儿,你到底交不交?”
    “不交。”吴涛睚眦尽裂地吼道:“我不交。”
    咣的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厮反手一巴掌打得吴涛口血四溅,嘶声吼道:“不交,不交就砸烂你的车子,打断你的两条狗腿。”
    另外两个小流氓横着眉,瞪着眼,他们吴涛的三轮车掀翻过去,又是脚踢又是又脚踏。
    挥袖一抹鼻血,吴涛双眼陡然泛赤,红胀着脖子,气吁吁地吼道:“不要逼我。”
    那厮平日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从没栽过跟头,自然不知趣,对吴涛的最后警告置若惘闻,他右手一挥,气焰嚣张地向那两个小流氓吼道:“给我砸,砸烂了算我的。”
    说完,他右手一甩,又一巴掌向吴涛的左脸颊抽去。
    不料,吴涛上身望右后方一仰,左手一把扣住那厮的右手腕,疾逾流星赶月。
    赤红的双眼一瞪,他左手随意地一抖一拧,那厮的右手痛如生折,哎哟的一声尖叫,脸色登时发青。
    “去你娘的。”
    吴涛的左手用力一送,那厮的身子一阵踉跄,一交坐倒在地上,左手抓住右手腕,痛得叫苦连天。
    另外两个小流氓显然不识相,他们瞪着眼睛,扭曲着面孔,气势汹汹地朝已经怒发冲冠的吴涛扑上来。
    一张原本稚气又憨厚的脸庞充盈着怒色,眼神变得异常的凶悍,吴涛身子一侧,避过小流氓甲劈脸打来的一拳,右手疾如飞电奔星,嘭的一掌击出,正中对方的下颌。
    哎哟的一声尖嚎,小流氓甲一个仰八叉,跌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个闪步滑退,吴涛轻松地让过小流氓乙直奔他小腹踹到的右腿,左手一抄,抓住对方还未及缩回的右脚腕,顺着对方来势一抻一掀又一推,旋即撒手放开,对方摔了个四脚朝天。
    就那么三拳两脚,三个原本气焰熏天,不可一世的小流氓尽皆倒在地上,又打滚又哀嚎,像丧家犬那般丑陋。
    双眼怒瞪,吴涛右手指着地上的三个小流氓,咬牙切齿地喝道:“告诉你们,我们乡下人不是好欺负的,下次再这样欺负人,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啐了一口唾沫,用袖子擦掉脸颊上的鼻血,迅速地扶起三轮车,像一只斗阵的公鸡一样扬长而去。
    吴涛本以为教训一下那个小流氓,让他们吃一下苦头,他们就会心虚胆怯,往后就不再勒索他,敲诈他了,他也就平安无事了,那知这一来惹火烧身了。
    他生平第一次出社会闯荡,不知道社会的纷乱复杂,自然不知道那个为首的小流氓来头不小,那厮的父亲是当地的霸主,在汽车站一带只手遮天,耀武扬威,无人敢招惹,那厮的舅舅在市公安局任副局长,还有个姑父在市政府官居要职,势力大得惊人,寻常百姓那能招惹得起。
    他吴涛偏生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一个来自乡下弱势群体的半大孩子,公然对抗强势的人,称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后果肯定对他不利。
    第二天一大早,他跟往常一样,蹬着他的三轮车去汽车站接送旅客,一个上午,他连跑十几趟车,什么事都没有,下午同样风平浪静,黄昏的时候,他送完一个客人返回汽车站的途中,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瘦削文弱的俊美少年拦住了他的三轮车。
    那俊美少年挎着一个军用挎包,文绉绉地吴涛说,大哥,我要去火车站,你去吗?
    一听走去火车站,吴涛略事迟疑后,点点头,豪迈地道:“去,你坐吧。”
    那俊美少年搭上了吴涛的三轮车。
    吴涛见那俊美少年与他年纪相仿,从形象,气质和言语上来看,应该是个高中学生,由于年龄上没有代沟,他便没有顾虑,主动开口向那俊美少年问道:“兄弟,你是高中的学生?”
    “嗯,我是学生。”
    “高一了?”
    “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
    吴涛暗暗地羡慕那个俊美少年,不但容貌俊秀,气韵高雅,还受过相对高层次的教育,他自己只能提早出社会打拼,这既有他自己不够用功读书的原因,也有家庭经济拮据,弟兄又多的缘由。
    心头一动,他霍然意识到什么,便纳罕地问道:“兄弟,今天是星期二,又是农历十月份,离放寒假还早,你怎么……”
    哦了一声,那俊美少年打断吴涛的话头,解释说,前几天,我姥姥过世了,我爸爸工作太繁忙,脱不开身,就由我和妈妈来这里奔丧,为了不耽搁我的学业,妈妈叫我先赶快回去,他过些天才走。
    嗯了一声,吴涛又激奇地问,兄弟,这么说,你不是这个市的人。
    呵呵一笑,那俊美少年文绉绉地道:“我是四川人,不过嘛!也算半个河北人吧。”
    吴涛哈哈一笑,说道:“难怪你的普通话里夹杂着四川口音。”
    说话间,他的三轮车拐进一条小街,只听那俊美少年热情地问道:“大哥,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不过快满十九岁了,兄弟,你呢?”
    “我刚满十五岁,看来叫你大哥是对的。”
    两人话一投机,相互问长问短,正在兴头儿上,倏忽间,迎面驰过来一辆东风牌卡车。
    吴涛正要掉车头让过,便在此刻,嘎的一声,那辆卡车在前方六七米处刹住了。
    心头一惊,他定睛一看,那辆卡车上挤满了人,约摸有二十余个,尽皆剃着光头。
    咕咚咕咚的重物落地声响成一片,那些人纷纷跳下车,他们不过是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年龄大概在十五到二十五之间,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只过他们个个手持木棒和钢棍,人人形态凶悍之极。
    吴涛心头狂震,见势头极为不妙,想把三轮车掉头,但已为时过晚,嘎的一声,后面又驰来一辆皮卡车,车还没停稳,又咕咚咕咚的跳下十来个同样装束的汉子。
    前堵后截,他的三轮车被那帮人包围了。
    吴涛知道那些人是专门冲他来的,今天免不了要大打出手,心一横,豁出去了。
    刹住车,他扭头一看,坐在他车上的那俊美少年的神情有些惊惶,歉疚地道:“兄弟,我有麻烦了,呆会我跟他们动手的时候,你赶快跑,不要管我。”
    那俊美少年冷然一笑,没有表示什么,脸上的惶恐神情慢慢的消失。
    神色又是焦急又是忧虑,吴涛还想说什么,只听一个领头的彪形大汉厉声吼道:“臭小子,赶紧给我滚下车来。”
    咬了咬牙,吴涛苦笑一下,向那俊美少年郑重地叮咛道:“兄弟,听我的话,呆会儿我跟他们一动上手,你就乘机溜走,千万不要管我,知道吗?”
    那俊美少年又是冷然一笑,没有表示什么。
    停靠好三轮车后,吴涛搓了搓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到正中间,心里大为纳闷,那些光头汉子究竟是什么来路,我跟他们有什么过节?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面对四下围拢过来的那些光头汉子,他若无其事地搓着双手,夷然不惧,因为他上学的那些年,没少惹事生非,没少单打群殴过,如今出社会闯荡,胆子是减弱太多,忍耐力比以前增大了不止十倍。
    不过经上次在火车站的那一大阵仗历练后,他胆量大增,豪气大盛,本着一条原则,对方见好就收,我就能忍则忍,对方若是欺人太甚,我就只好拳脚说话了。
    三十多个光头汉子在吴涛四下围成一个圆弧,领头的大汉生得高头大马,一脸横肉,衬着一双牛卵大的眼睛,左脸颊的一块伤疤,形态狰厉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