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长脸色愕然,望了望头碎骨裂的敌尸,又瞅了瞅邓建国,惊问道:“副连长,他已经丧失战斗力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邓建国神情冷峭,语气生硬地道:“我早说了,白眼狼不是一般的凶顽,只要他们不举手投降,就坚决消灭,绝不能心慈手软,不然的话,小心吃亏,甚至丢掉自己性命。“
一班长瞬时难以理解邓建国的用心,更震惊于邓建国对待敌人的冷酷,便扭过头去,喃喃地道:“这也太残忍了。“
邓建国似笑非笑地道:“不,你说错了,应该说我这样做是给他一个痛快,是太仁慈了。“
邓建国抿嘴微笑着,振振有词地道:“你让他讨不到老婆,断子绝孙,下半生遭人冷眼白脸,还不如给他个痛快,免得他自己和他父母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班长大是惊异,这个学生官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俊逸迷人,在战场上悍猛狠厉得超乎想象,而且还不失幽默感。
他细细一领会,这个学生官所做作为确实很有道理,多年以前,雷锋同志都说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如今看来,这个学生官将雷锋同志的观念落实得极其彻底。
邓建国见一班长低头沉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同志哥,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你早该明白了,相信我的话,在战场上想要争取更多生存的机会,就千万不能对敌人存有善念,更何况,这帮龟孙子相当凶悍刁顽。“
邓建国说完,凝神倾听,周遭的喊杀声和枪炮声逐渐式微。
他心中一动,踮起脚尖,察看外面,见冯明学率领第二梯队已经冲进了主峰突出部阵地西侧。
他对赵永生道:“看来这里的白眼狼已是秋后蚂蚱,马上就要全部完蛋了。“
他的话音刚落,忽听赵永生暴声喝道:“小心,有敌人。“
邓建国一闻喊声,身子迅疾往左侧跌倒,左肘抢先接地,全身跌到左大臂上,右脚狠力踹到一班长的膝盖外侧。
一班长闷哼一声,打了个趔趄,迅即倾倒下去。
邓建国侧身倒地的同时,右手刷地拔出五四手枪,右臂斜扬,正要将枪口指向来袭之敌。
哒哒哒的冲锋枪连射声急促地响起,哇呜的凄厉惨嗥听之令人栗耳惊心。
壕堑左上沿,有个敌人在弹雨中抽搐着身体,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地跌将下来,冲锋枪甩到空中,喀的一下碰到壕堑右上沿,落了进来。
壕堑里偏巧有个大弹药箱,他的脑袋与弹药箱发生对撞。
嚓吱的一下碎裂声,他的脑袋借助下跌的劲道,撞破木质箱盖,径直扎了进去。
他的双腿就像两棵树杈一般,高高地朝天空竖起,套着解放鞋的脚板摆动几下,小腿便有气无力地弯了下来,那种姿态可称得上滑稽之极。
邓建国左肘尖顶地,挺起身来,只见稠糊而狸红的血水正从箱体缝隙里往外惨漏。
他看着那敌人以恁般搞笑的姿式到死神大爷面前签到,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侧脸瞥眼间,见赵永生正右膝跪地,56冲锋枪向上抬起,枪口青烟袅袅,那个来袭之敌显然是赵永生击毙的。
邓建国微微一笑,左手冲赵永生竖起了大拇指。
赵永生脸蛋登时浮出得意笑纹。
邓建国凝神细听,主峰突出部阵地西侧枪炮声骤急而紧密,战斗进行得似乎如火如荼。
邓建国斗志昂扬,对赵永生和一班长招了招手,说了声马上去支援西侧的弟兄们,这里的事情快办完了。
他便领着赵永生和一班长,火速驰援主峰突击部阵地西侧。
邓建国抢在头里,一班长殿后,赵永生夹在中间,三人沿着弯弯拐拐的交通壕搜索行进。
邓建国的步速非常均匀,ak-47冲锋枪甩到腰左侧,双手持握五四手枪,置于胸部位置,两眼精光电闪,搜视着前方的可能出现的敌情。
将到主峰突出部西侧时,前方有个高架掩体,邓建国的神经下意识地绷得更紧了。
高架掩体里的光线晦暗,借助另一面手榴弹爆炸的火光,邓建国隐隐约约地发现里面有人头在攒动,两顶阔边帽告诉邓建国,掩体内有敌人在活动。
邓建国无暇细想,双臂上挺,双手前送,对火光映出的人体剪影进行概略指向射击。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短促而有节奏,高架掩体内传来了惨号,有人影摇晃着栽倒。
邓建国脚步不停,单手水平持枪,两眼警惕地注视着高架掩体,左手掏出一个新弹匣,食指置于弹匣前沿,其余四指配合掌心托住弹匣,将弹匣供弹口靠在枪把底端前缘,右手拇指按下卡扣,空弹匣自然掉落。
就在他退空弹匣的电光石火间,高架掩体内猛可蹿出一个面目狰狞,衣襟破烂,腰腹缠绕着染血绷带的敌人,右手里还举着一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
砰的一声,邓建国用留在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对那厮的伤情表示问候。
那厮眉心中弹,立即仰头后倒,手榴弹在他倒地的刹那间爆炸,他便在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情况下,身体被弹片撕得千疮百孔。
五四手枪空仓挂机,邓建国左手将靠在枪把底端前缘的弹匣往后滑动,碰到插槽口,顺势往里一推,弹匣准确到位,右手拇指一按空仓挂机锁,套管复位,重新上膛。
壕堑外面,两个敌兵正在用三棱钢刺,疯狂戳刺一个倒地肚破肠的中国健儿。
一班长见状,立时悲愤已极,抬枪扫射。
两个丧心疯狂的家伙猝不及防,背部被子弹打得血浆夹着肉糜飞溅,抖缩着身子,歪倒下去。
一班长暴喝一声,左手在壕堑上沿一按,纵身跃出去,箭步奔到那中国健儿近旁,瞥眼之下,见那中国健儿已经气绝身亡,肠子被敌人挑了出来,死状惨厉可怖。
一班长的眼球浮出病态般的血红,呼吸极其急促。
他走了两步,一脚将一具俯躺着的敌尸掀翻过来,冲锋枪对准敌尸猛烈射击,直至打光弹匣里的弹药,打烂敌人的尸体。
邓建国双手平举五四手枪,徐步靠近高架掩体,赵永生端着56冲锋枪,与他背靠背。
邓建国冷眼一瞥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敌尸,闪身闯进高架掩体内,目光似电,瞬间环扫周遭的情况,除了地上躺着三个敌军伤兵外,没有能任何与他构成的威胁的角色。
邓建国瞥眼之下,见其中两个伤兵还在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各自扭动着孱弱的身体,想伸手去拉怀里的手榴弹。
邓建国不再有恻隐之心,扭头一瞅赵永生,对他冷然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赵永生神色有些复杂,嗯了一声。
邓建国退到旁边,但手枪仍然对准其中一名奄奄一息的敌人,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赵永生趋前两步,枪口压下,对准敌人,迟迟没有开枪,神情复杂之极,手臂瑟瑟发抖,枪口也随之而摇摆不定。
邓建国目光威严地瞟视着他,声音沉冷地道:“你想等他们拉响了手榴弹,把我们一同炸到阎王殿才高兴吗?“
邓建国的话有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赵永生呼吸渐渐急促,眼神也开始变得凶悍起来,但还是迟疑不决。
其中一名敌军伤兵的食指已经套进拉环,再不动手的话,当真要应验邓建国的那句话了。
赵永生狠狠一咬牙,咆哮一声,终于痛下杀手。
哒哒哒的连射声中,他的56冲锋枪喷出灼烈的枪口焰,两个敌军伤兵在弹雨和血雾里,剧烈抽动着身子,几乎打得翻了个。
铮铮铮的空撞之声连连响起,赵永生打光了子弹,但食指还没松开扳机。
邓建国靠近前去,左手伸抓住他的56冲锋枪,往下一压,对他说道:“做得好,就要这样,对待白眼狼万万不可心慈手软。“
他说完,径自离去。
赵永生木然戳立当场,眼睛红得像火焰,
呼吸还是那么急促。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的心肠终于变硬了。
邓建国刚出高架掩体,劈头撞见一个肩扛中尉军衔的敌军官长,像是来高架掩体取弹药
什么的。
这厮尚未及看清邓建国的形貌,邓建国的手枪就劈面顶住他脑门,冲他打了声招呼。
脑浆夹杂鲜血溅了邓建国一头一脸,邓建国一脚踢飞这厮的尸体,顾不上去擦脸庞那粘糊糊的液物,左手反抄,ak-47冲锋枪抓在手里。
外面的壕堑里,几个形态悍厉的敌兵,正自以壕堑上沿为依托,与中国健儿们展开对峙。
邓建国将ak-47冲锋枪的枪托挟在左腋下,右手仍持五四手枪,为战友们清除这些顽敌。
哒哒哒的冲锋枪连射,间杂砰砰砰的手枪速射,邓建国双枪齐开弓,给敌人敲打着死亡的鼓点,脚步却未停止前行。
邓建国边开枪,边向前行进,不出几米远,三名敌人措手不及,纷纷中弹倒在血泊中。
另外四名敌兵距离稍远,见势不妙,慌忙掉转枪口。
邓建国利索地前滚翻,变成跪姿出枪,哒哒哒的五发长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