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屈身蹲下,左手伸到烈士的脸庞,轻轻一搌,替烈士合上双眼。然后,心下一横,起身仿若旋风那般,刮至那个苟延残喘的敌兵跟前,猛力一脚贴地踢出,正中他的太阳穴,为其彻底解除痛苦。
邓建国感到心境无比畅快,转头看去,见陈广锐跌坐在那里,左腿满是鲜血,剧烈的痛楚使他全身酸软,肌肉抽搐,连包扎伤口的力气就没有了。
邓建国心头一疼,连忙近前,蹲下仔细查看陈广锐的伤情,见他正用双手紧紧捂住左大腿两侧,殷红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挤出。
邓建国知道陈广锐的左大腿被三棱钢刺捅伤,非常担忧伤及筋骨,疾忙从他左大臂扯下急救包,取出手术刀,把创口处的裤子割破,随即刺啦一声撕开裤管,瞥眼之间,不禁心头发悸,陈广锐左大腿中段的两侧各有一个三角形的血窟窿,显然敌人这一刀刺得够凶狠,将他的左大腿戳了个对穿。
邓建国仔细查看一下,心里暗自庆幸,这一刀只是扎穿了腿部肌肉,尚未损伤腿骨,造成血管破裂,如若不然,陈广锐的后半生只怕要当瘸子了。
此时,陈广锐脸色青灰,嘴唇浮出紫乌,显然痛楚难耐,他深恐自己的左腿残废,从此变成瘸子,那样的话,自己的余生就得在荣军院里度过,爹妈还指望自己能在部队混出个人样来,好光宗耀祖,娶妻生子,让他们能在邻里乡亲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可如今自己啥功劳也没有立成,就这么残疾了,下半生该怎么过,家境如此贫寒,父母身体欠佳,弟妹太过年幼,自己又无力承担家庭重负,该如何是好?还不如干脆战死沙场,五百元的抚恤金兴许还能暂时缓解家庭的经济困难。
陈广锐想到这些,心里的求死欲望空前炽烈,邓建国的直觉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心理状态,知道他老早就有通过牺牲换取烈士抚恤金,缓解家庭困苦的想法,便立马安慰他,说这只是皮外伤,过上个十天半月就会好起来的,不必忧心大腿会残废。
邓建国没有充足的时间来给陈广锐仔细处理伤口,就先用止血带捆扎住伤口阻止鲜血大量往外流出,而后便想把陈广锐扶到不远处的战壕里暂时藏起来,待到剿灭完高地上的残敌后,才把他交给民兵担架队送往后方医院疗伤。
邓建国从旁边捡起ak-47冲锋枪,左手挽住陈广锐的右臂,将他扶起来,说道:“兄弟,你的左腿还不能正常活动,得马上找块安全的地方呆着,等宰光了这群龟孙子就送你去医院。“
“不,副连长,我还能行。“陈广锐迫切想坚持战斗,可是身子颤巍巍,摇摇欲倒。
邓建国搀扶着他,急切道:“听话,你已经够拼命了,尽到了一个人民子弟兵的职责。“
蓦然之间,两个敌兵冷不丁地从背后掩近而来,在邓建国两人身后不足两米远的位置上各自分开,一左一右地兜抄到两人身侧,旋即挺起三棱枪刺,凶神恶煞般冲两人刺来。
邓建国眼明捷,挽在陈广锐右臂上的左手闪电也似的抽回,抓住陈广锐的右肩膀,奋力往后一抻,陈广锐病病歪歪地倒退两步,一交跌倒在地。
便在这时,两把枪刺已逼近邓建国的两肋不足尺许距离,眼看邓建国就要被两个敌人从两肋各扎一刀,血溅当场了,只见他暴喝一声,上体前倾,双膝弯曲,双脚就地猛力一蹬,来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前空翻滚,向前纵出三尺之远。
目标骤然消失,两个敌兵刺空之后,竟然迎面对刺过去,两人各自心头大惊,便想收刀闪避,无奈前冲之力过猛,瞬时收势不住,枪刺径直扎向彼此的胸脯,噗噗两下声响几乎同时传出,两人相互刺中胸口,相互用不相信和不甘心的眼神对视一眼后,各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随即上身向一侧歪倒,死得好不冤枉。
邓建国凌空翻转身形,轻轻地落回地面,瞅了瞅两名敌兵的尸体,哂然笑道:“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起码死得好看些,总比让老子开膛破肚要强些。“
他看了看右手里的ak-47冲锋枪,发现枪管上有大砍刀削过的创痕,便拆下钢刺,插进左大腿上的刀鞘里,扔掉枪,走到两具敌尸旁,从其中一具敌尸上拔下ak-47冲锋枪,提在右手,随后重新扶起陈广锐。
到得战壕的拐角处,邓建国让陈广锐背靠壕壁坐下,把ak-47冲锋枪换上新弹匣,重新上膛,递到陈广锐怀里,郑重叮嘱道:“你先在这里呆着别动,如果有敌人来攻击你的话,就用直接用子弹招呼,听见了吗?“
陈广锐点了点头,邓建国喘了两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纵身跃出战壕。
邓建国走不出几步,便望见前方不远处,吴涛正在单独对决五名形态凶神恶煞的敌兵。这些敌兵竟然放弃使用三棱枪刺,抄起工兵锹、钢钎和铁铲之类,构筑掩体和工事的工具当格斗武器。
他们显然不是善类,怙恃人多,武器长,格斗训练有素的先天优势,将势单力孤的吴涛团团围住,双方展开一场狠毒残忍的近身缠斗。
吴涛那壮硕身形忽左忽右,大砍刀上格下封,连连挡开敌人攻来的兵器,镗镗镗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敌人的兵刃虽长,攻击的部位也尽是要害,可总是无法沾上他的衣襟。
作壁上观的邓建国心知肚明,吴涛来自闻名遐耳的武术之乡河北沧州,武学造诣深厚,军事格斗技能自然登堂入室,就算以寡敌众,就算敌兵精干老练,也难不到他。因此,邓建国权且驻足观看,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右首一个敌兵乍猛地低头矮身,双手握持铁铲木柄后端,擦地猛扫而出,妄图削断吴涛的右脚。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吴涛双脚狠蹬,硬生生地拔离地面尺许之高,堪堪避过对方扫向右脚脚踝的铁铲。他的双脚甫始落地,正前方的敌兵乘机一招力劈华岳,工兵锹兜头盖脸地砸向他前额,他的脑袋迅急偏往右侧,上身同时后仰,双手由下朝上撩起一刀,铛的一声暴响,工兵锹砍在他的刀背上,震得那敌兵虎口酸麻,他迅即弹起上身,右脚飞起,狠狠地踹在那敌兵肚子上,将其踹了个四脚朝天。
毫不稍停,吴涛的上身前倾,背后横扫脑袋的钢钎,呼的一下擦过背脊,他左脚反踢而出,脚后跟正中身后来袭之敌的裆部,便听得哎哟一声号叫,那敌兵立刻抛掉兵器,双手捂着裆部,痛得连蹦带跳,姿态当真滑稽之极。
吴涛电掣般旋转身子,一根原本冲他头顶打来的钢钎,擦过他身侧,落到地面,他左手翻起,一把抓住那根钢钎,猛力一拧旋即一送,钢纤主人的双手登时控制不住,钢钎的后端结结实实地顶在它主人的胸口上,将它主人撞了个四仰八叉。
吴涛左手夺过敌兵的钢钎,身子暴旋,右臂借助腰力甩出,大砍刀脱手飞斩那个使铁铲的敌人,咔嚓一声骨骼脆响,那厮的头颅利索飞到空中连翻跟头,无头身躯狂洒血雨,打起转子来。
那个使用工兵锹的敌人刚刚翻爬起身,吴涛将钢钎后端拄在地上,双手握住钢钎上端,纵力侧身飞起,双脚蹬在他的胸膛上,愣是踢得他倒飞出两三米远,咕咚一下落回地面,翻出白眼珠子,上身朝起挺了两挺,旋即坍下去,脑袋一歪,呜呼哀哉了。
吴涛转身箭步蹿出两步,钢钎抡起,将那个品尝裆部痛苦滋味的敌人,砸得脑浆迸裂。
吴涛的趋避动作迅捷灵动,攻击招式亦是凌厉狠猛,五名围攻他的敌兵尽皆是老练精干的狠辣角色,居然在转脸之间就被他毁掉三个,这等身手当真惊世骇俗,就连旁近观战的邓建国也为之而拍手叫好。
吴涛脸不变色,心不跳,双手将钢纤横在胸前,钢钎另一端沾满敌人的脑血,形态甚至悍猛。他瞋目切齿地对剩下的两个敌手吼道:“来呀!尽管放马过来,让我送你们下地狱。“
两个敌兵见吴涛恁地生猛狠辣,锐不可挡,不由得心惊胆寒,他们深知适才合五人之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今仅剩下两人,那就更加相形见绌,上去是必死无疑,因此他俩迟疑不决。
吴涛用鄙夷地眼神盯住他俩,冷笑道:“怎么了?害怕了吗?近身肉搏战不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
两个敌兵抄着家伙的双手在瑟瑟抖索,相顾面觑之后,谁也不敢抢先动手。
吴涛右手把钢钎往地面一拄,左手伸出,冲他俩招招手,不屑地道:“来呀!咱们继续打呀!“ 两敌兵神色凄惶地瞪向吴涛,前脚发软,后脚亦然。
吴涛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道:“一群软蛋,还他妈自吹自擂,说什么王牌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