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的伤亡比例约为四比一,邓建国心头微微宽慰。只是,他感到非常震惊的是,阵亡的敌军有超过一半的尸体都支离破碎,显然死于我军强猛的炮火打击,而生俘的九名敌军竟然全是伤兵,由此可见,敌军根本不是善类,战斗力并不比我军逊色,战斗作风跟我军一样顽强,王牌31fa师的威名确非空穴来风。邓建国预感到接下来的战斗必将更加艰苦,更加险恶,七连也将会面临更加严酷的考验。
经过三十多分钟的喘息后,担任预备军的九连上来了,冯明学和九连长短暂接洽,立即达成共识,九连长把二排和炮排调归冯明学指挥,其余两个排则留下来清扫战场,抢修工事,协助民兵担架队运送伤员,押解俘虏,并随时准备火速驰援兵力告急的七连。
由于尖刀排只剩下十五名战斗员,邓建国强烈建议冯明学将尖刀排和一排合并,继续担当急先锋,三排和九连二排为第二梯队,七连和九连的炮排在后面压阵,冯明学不假思索,立即同意邓建国的建议,下这了向b号高地进发的命令。
于是,一排和二排合并成新的尖刀排,在邓建国率领之下,
怀着向犯我强汉的敌 寇索讨血债的仇愤,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必死决心,气势汹汹地向b号高地发起冲击。
经过强攻a号高地血火历练之后,战士们已经趋于稳健,开始发挥出硬骨头连队过硬的军事素质,平时勤苦训练的战术队形和战斗动作得以展露。只见他们成二路纵队,相互间隔约莫两到三米的距离,各人压低身形,利用地物的掩护,迅步向敌方阵地接近。
邓建国手里提着一支原装俄制ak-47冲锋枪,加装有gp-25榴弹发射器。他腰后的武装带上别有一支原装俄制tt33手枪。有两件刚刚缴获的俄制轻武器在身,他敢打必胜的信心增强了不少,因为他对性能可靠的俄制武器情有独钟。
邓建国的身后是赵永生,他喘气有些急促,汗珠沿着额角扑簌簌地往下滴,衣背也全被汗水所湿透,脸庞浮露出病态般的苍白,体力显然逊色于其他战士。
邓建国的右首是张召锋,神情极度悲愤。疾步行进之时,他摸出一卷绝缘胶布衔在嘴里,将56冲锋枪的弹匣卸下,又从胸前弹袋里掏出一个弹匣,把两个弹匣重叠在一起,供弹口朝相反的方向,而后用胶布缠绕几圈,重新插进弹匣槽。
邓建国眼角余光观察到张召锋此举后,左手冲一竖大拇指,盛赞他的主意真够绝妙。张召锋怅然地对邓建国说,他曾不厌其烦,反复练习,可单手快速换弹匣的技术总是提不高,无奈之下,只好想出将两个弹匣一正一反的绑在一起,以便在与敌交锋之际,节省换弹匣的时间。邓建国乍然想起在a号高地清剿残敌时,自己突然遭到隐藏在高处洞穴里的敌人冷枪袭击,被逼到一个弹坑里动弹不得,有人及时用火箭筒帮自己解决了难题,便向张召锋问这事,张召锋承认是他用40火轰掉了崖洞里的敌人。邓建国不禁对张召锋把玩步兵火炮的功夫赞叹不已,看来冯明学和张召锋都是操作步兵炮的行家里手。
突然之间,邓建国惊异地发现吴涛不知何时抢在了头里,看得出他刚才率领一排担任中锋,打得很不过瘾,心里甚为憋闷,此番自然不能落在后面。
这时,吴涛扭过头来问邓建国要不要烟,邓建国心头一愣,脸色惊诧地瞅着他,怫然忖道:老吴是不是杀敌心切,脑子出了毛病,眼看即将接进敌方火力控制区域了,躲避枪林弹雨还来不及,那来的闲情逸致抽烟。
吴涛等不及邓建国答腔,顺手就将一盒尚未开封的软中华烟塞到邓建国上衣左边口袋里,急躁地说道:“副连长,小邓,这盒烟我买来放在那里,一直舍不得抽,现在是抽不上了,还是留给你抽好了。“
话里饱含着极浓的绝别之意,邓建国再一次确信吴涛已然抱定了必死之心,只是非常不解,吴涛为何这么急切想马革裹尸,血染战袍?难道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邓建国心里异常悲怆和疑惑,邓刚想对吴涛说点什么,吴涛向他递来一个凄酸而苦涩的笑容,转身头也不回地抢在最前头。
邓建国望着吴涛那矫健的身影,心里明白,这也许是他留给自己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笑颜了。
便在此时,邓建国忽地听到背后咕咚一声沉响,像是有人被地上的荆藤所绊倒。他扭头后看,见赵永生正从一骨碌爬起来,脸色病态般苍白,满头大汗淋漓,嘴鼻喘气极不均匀,体力显然难以支撑高强度的运动。
邓建国立时心生恻隐,折回去一把搀住颤巍巍的赵永生,让他先停下来,直奔主题地问他是不是身体支撑不住了?赵永生摇摇头,说能支持得住。
邓建国看着赵永生胸口起伏不定,嘴里发着干呕,知道他在勉强着死撑,实在于心不忍,便有意让他暂时退出战斗,先到a号高地去九连帮忙。
于是,邓建国小声对赵永生说道:“兄弟,你的体质实在太虚弱,这样下去的话,你即使不被敌人的子弹打死,也会累死,不如你先回a号高地去,帮助九连的弟兄照顾伤员,抢修工事,运送弹药什么的。“
赵永生胳膊一扭,挣脱邓建国搀在他肩膀上的手,气咻咻,怏然然地道:“不,我不去,我很好。“
邓建国见他执意要死战到底,委实于心不忍,急切道:“兄弟,叫你暂时先去九连帮忙,又不是当逃兵。“
赵永生脸蛋嘟起老高,愤愤地道:“你和弟兄们都不顾生死,跟敌人拼命,叫我一个人撤出战斗,到九连去帮忙,这不是明摆着要我当逃兵吗?我不去。“
邓建国总算明白了,赵永生经过短暂的战火洗礼后,彻底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身子骨虽不硬棒,但心虔志诚,肝脑涂地的铁血军魂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他的血液里,敦促着他面对死亡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赵永生扭头屈身前进几步,仍觉胸口烦恶,头晕目眩,喉咙一阵干呕。他狠狠地摇晃着脑袋,以驱散那该死的眩晕感。
邓建国拍了拍他肩膀,柔声对他说道:“兄弟,别强撑了,听我的话,暂时先撤出战斗。“
这时,三班长从后面上来了,看到赵永生的气色不佳,便问赵永生是怎么回事?邓建国告诉三班长,赵永生身子骨太过虚弱,难以支撑高强度的体力运动,勉力坚持的话,即使不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也有累死的可能,不如先让他撤出战斗,到九连去帮忙。三班长也很同意邓建国的主张,但赵永生视军人的荣誉为生命,愣是执意不去,豪迈地说只要有一息尚存,定然死战到底,因为硬骨头七连的兵绝对没有孬种,软蛋,要给他搞特殊化,不如枪毙他。邓建国无奈,只得命令三班长和赵永生留在尖刀排最末尾,因为刚才一仗下来,三班只剩下这两个兵了。
过得片刻,部队已经推进到b号高地东南侧,约摸两百五十米以外的谷地里。由于之前我军炮兵那铺天盖地的炮火,将b号高地前沿的植被和地雷一扫而光,因而整道山坡光光秃秃,除了犬牙交错的土堆,星罗棋布的弹坑外,几乎没有像样的遮蔽物。整个山体一眼望将上去,遭炮火犁过的红土灰蒙蒙的,加之正午的天空万里无云,烈阳似一颗巨大的火球,高悬于九天之上,毫不吝啬地向莽苍挥洒着它那炽烈的热能,金灿的光芒,衬得我军将士们身上的国防绿,格外刺人眼球,自然也把行藏暴露给了敌军阵地上的观察哨。
尖刀排刚一到位,张召锋一看这里地形开阔,可以拿来当作掩体的地物稀少,整道山坡都在敌军的火力覆盖范围,便命令战士们分为三人一小组,成三角战斗队形,拉开一定距离,利用山体上的土堆、断木、树桩和弹坑为掩蔽物,在炮排的炮弹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慢慢逼近敌军阵地。
邓建国很是庆幸,这里地形虽然比a号高地那边开阔,但地雷封锁区已被我军炮火提前连根拔起,就算敌军临时抱佛脚,抢在我攻击部队抵近之前,在阵地前沿重新布雷也不足为虑,炮排一通炮弹过去便可搞定。
忽然之间,邓建国感到心头躁动不安,背心一阵发紧,胸口烦闷异常,脸颊和额头烧烫得厉害。这是一种不祥之兆,先前他在逼近至a号高地前沿也曾出现过,而且出奇般灵验。
敌军已摆开阵势,即刻向我军泼洒死亡弹幕,邓建国不及多想,疾忙大喊一声:“都快给我趴下。“
人随喊声,他快如脱弦怒箭一般侧身扑向左首,撞倒两名正蹲着身子,朝b号高地上方张望的战士,左手、左肘配合双脚脚尖在地面扒蹬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