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凭直觉察探出这不过是一个善于耍文弄默,擅长唱歌跳舞的文工团员,他更适合总政歌舞团而非冲锋陷阵的一线步兵连。
“同志们,弟兄们,这位是上级新派到我连的刘指导员。“冯明学按部就班的刘远志介绍给了大家。
战士们刚好结束晨练,正集合准备早餐,刘远志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跳下军用吉普和刚刚见面的七连干部军官寒暄了两句,张召锋就多快好省的组织起了这个宣誓就职仪式。
如雷的掌声过后,队列里鸦雀无声。一百多双炯然有神的眼睛一齐朝亭亭玉立,一脸羞涩而惶然的刘远志投注过去,像是在欣赏一道可餐的秀色,又如同是在观赏一条亮丽炫目的风景线。不料,这样以来,刘远志就更显得难为情了,脸色微微泛出红晕。
“同志们,这位就是从c师机关里调到我七连来的刘指导员,他不但文化高,还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一级战斗英雄,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冯明学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队列,示意战士们把目光从刘远志身上移开,接着,他正颜厉色地道:“同志们,刘指导员这次从c师机关调到我连既不是下连代职锻炼,更不是到这里来体验生活的,上级正式任命他为我们七连的指导员。今后,大家遇事要向他多报告,多请教一下战斗经验。特别是个别胆小害怕越南白眼狼的新同志更要向指导员多请示。下面请指导员为大家讲话。“
掌声再次雷动,战士们一个劲儿的鼓掌欢迎,眼神中却千篇一律的透露出极其浓烈的怀疑意蕴。
特别是像陈小松这样经受过战火磨砺的老兵,眼睛雪亮得很,一眼就看出这位刘指导员与邓副连长的明显差别。同样生得英挺俊俏,气韵高雅,雍容闲雅,邓副连长的一双秀目里精芒闪射,眼神犀利如刀,而刘指导员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些卑怯和凄惶的意味。两相对比之下,刘指导员无论从外貌和内在气质都跟一级战斗英雄的形象大相经庭。
在撼山栗岳的掌声催促下,冯云山扭过头去向刘远志示意了一下,该他上场发表就职演说了。
刘远志正了正色,强颜一笑,迅即大大咧咧的上前两步,面色绯红,神情忸怩,异常慌恐的扫视了岿然不动,安如磐石的战士们了两下,显得一副极为憷场的样儿。
咳了两声嗽,平和了一下慌乱而怵头的心绪,大刺刺的喊了两声:“稍息…立正…稍息…“
一举一动看得邓建国有些忍俊不禁,脸上隐露出几丝冷哂的笑纹,心里却对这种装腔作势的酸过场嗤之以鼻。他生性冷傲,愤世嫉俗之人,当然不屑这些浮华而虚伪的举止。
一侧,二排长张召锋撇了撇两片浑厚嘴唇,眼神有些质疑望着有严重憷场表现的刘远志,似乎这个头上戴着一级战斗英雄桂冠的刘指导员让他大失所望。
只见刘远志清了清嗓音,期期艾艾地道:“同志们…这个…我…这个…水平不高…我…这个在机关呆得太…时间太久了…好久没摸过枪杆子了…这个…这个缺乏经验…我……我愿和大家一起学习…把咱连的战备工作搞好…在即将打…打响的战斗中…接受党和人民的考验…这个…我……就讲这些。“
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的邓建国看得出,这个刘指导员应当是个能说会道,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文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显得格外怵场而忸怩。与刀头舔血,枪尖跳舞,弹雨中穿梭,炮火里纵横的杀敌英雄相比甚远,倒像个上窜下蹦,碌碌无为的跳梁小丑。
这当儿,场面上的掌声七零八落,花花搭搭,战士们就像三天没进一颗米,鼓起掌来有气无力了。
须臾间,冯明学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咬了咬嘴唇,使劲把两只肉掌拍打得铿锵响亮,借以把场面上的热烈气氛调动起来。
为了给走马上任的刘指导员一个台阶下,邓建国也勉为其难,心不在焉的把掌声拍得响亮起来。
全连解散后,刘远志一张俊脸变得绯红,罩满了尴尬而羞怯的云翳。看来,他真的缺乏客里空的演技,撒起谎来心跳如鼓,脸皮子热辣得像火烙一样。
邓建国虽不谙人情世故,不算耳聪目明之人,但从小在机关大院里长大,见的世面可是不少,一眼就洞悉出这位刘指导员分明是在逢场作戏,而且演技拙劣。他这个一级战斗英雄的光环是否欺世盗名,邓建国不敢妄下臆测,但身为指导员---党代表,他在战士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怵头和畏缩,分明是在亵渎这神圣而光荣的称号。
邓建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七连作为硬骨头步兵连,在战时往往承担着举足轻重的战斗任务。眼下大战在即,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七连将会在这场大战中唱重头戏,上级为什么派这样一位漫不经心的高干子弟来为大家鼓舞士气?
再说了,刘远志不在c师高枕无忧的养尊处优,偏要下七连与战士们出生入死的动机是什么?是要为他头上的英雄桂冠镀金添银吗?抑或是出于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民族自尊心想和大家并肩痛杀月寇。可为什么偏要来a师七连呢?c师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扮演主角,为什么不留在c师呢?既是c师光耀门面的大英雄,为什么c师舍得放人?
邓建国清晰的记得他跟刘远志初次见面握手时,对方的神情有些奸诈和狡狯的意蕴,眼神里闪动着一丝怨毒和恨意,似乎跟他有什么过节一样。这就更让他对此君捉摸不透了。
熄灯号响了,一天火热而忙碌的临战训练终于告一段落,除去站岗执勤的弟兄外,其余的大多已然入了梦乡,营帐里酣声如雷。
邓建国和冯明学拖着一身疲惫,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上,而全天无所事事的刘远志却显得异常的轻松闲散。他的床铺紧挨着冯明学,两人是脑壳对着脑壳。
由于亚热带气候很炎热,晚春的通夜不盖背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冷意。刘远志靠在叠好的背子上,气定神闲的抽着纸烟,邓建国一闻那香馥馥的烟草味道就判断出他是在享受中华烟。
都是家境殷实的高干子弟,抽烟的水平可说是旗鼓相当,看来衣食无忧,喜好享受,贪图华贵是高干子弟的通病,邓建国并非神圣,也不侧外,习惯的抿了抿嘴唇,跟着刘远志抽起了中华烟来。而土里刨食吃长大成人的庄户孙冯明学可就没得法比了,嘴里抽着的红塔山还是训练闲暇,邓建国乘旁边没人之际,生拉硬拽塞给他的两包。
只听刘远志煞有介事地道:“我来这之前仔细看过七连的资料,了解到我们七连是执行全训任务,是b团军事训练的先行连,也是a师名列前茅的硬骨头连。自从79年2月那场大血战后,我一直在c师机关里干着宣传工作,耍着笔杆子跟纸和墨打交道。算起来,我也有五年没摸过枪了,不知为什么,最近打仗的瘾犯了,来七连也没有吃大苦的思想准备,不知道一时能不能适应得下来。“
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很认真,满腹疑虑的邓建国侧敲旁击地道:看来刘指导员在舒适的办公室坐久了也厌烦了,想到前线来找小越南鬼子练练拳脚了,找找当年奋勇杀敌的感觉了。“
“那是,这两三个月来,我一直看着大家磨刀霍霍,等着上战场饮血啖肉,我的手也发痒了,又怀念当年埋骨他乡的那些战友,所以很想上前线找回当年那份自信和勇气,上过战场的军人要是天天呆在办公室里,斗志就会被索然无味的日子慢慢磨平了。“刘远志一本正经的讲着话,丝毫没有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种憷场和不以为然。
哂然一笑,邓建国顺藤摸瓜的问道:“c师有那么多英雄的连队,刘指导员为何唯独选中我a师七连作为你重返前线的阵地呢?“
淡雅的笑了笑,刘指导员很正经地道:“c师所有连队已人满为患,唯独a师b团七连指导员这个位子是个空缺,我就主动向军部首长申请批准我来a师填补这个空缺了。都是人民军队,都隶属1d集团军,我又何必坚持留在老部队呢?再说了,七连是a师出了名的硬骨头连队,很对我的胃口。“刘远志的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丝毫听不出有言不由衷的意蕴。
“那c师首长舍得你这个大英雄走?你可是c师的骄傲啊。“邓建国顺水推舟的问着。
刘远志慢条斯理地道:“我不是说了吗?c师已经没有空余的岗位了,a师正好缺人手,都是人民的军队,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扛枪保家卫国,c师首长没有理由不让我来呀。“
听这口气是主动请缨,自愿来七连跟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冲锋陷阵,这种龙王子甘愿跳出龙门跟鱼虾打成一片的精神倒是很可嘉。纵然刘远志说得振振有词,但是邓建国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位一级战斗英雄貌合神离,值得怀疑。
顿了顿,刘远煞有介事地道:“只是太久没有在基层连队呆过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拿得出当年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气来。“
“不要紧,这些天大家都在忙着搞临战训练,很耗体力的,你在机关呆久了估计体力一时无法跟上,带上手枪就行了。“冯明学很善解人意,可见他是一个宽宏大量,体至入微的厚道人,善于关怀和体谅别人的难处。
“是英雄还是狗熊,咱们骑驴子看唱本,走着瞧。“邓建国暗里决定要往后的训练和战斗中窥探一下这个刘远志是名符其实的大英雄?或是欺世盗名的跳梁小丑。倘若他真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伪君子的话,一定会在战场上露出马脚的。
明人不知道,邓建国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刘远志心存芥蒂,因为五年前他曾被一个叫胡海洋的营部教导员阴谋算计过,害得他苦不堪言,憋住一肚子冤屈韬光隐晦了五年,如今又遭到岳干事的诬蔑冤枉,他算是被那些妒贤忌能,口是心非,衣冠楚楚的奸佞之徒给整怕了。论起扛枪打仗,排兵布阵来,那些人是一窍不通,可是在煽风点火,搬弄是非,暗箭伤人的鬼蜮伎俩上面却得心应手。可以说,整人是那些人的拿手好戏和生平乐事,这也许就文革后遗症的产物吧? 怨尤的叹息一声,邓建国不在说话了,心里窝着些许怨府和忧患的进入了梦乡。
雷电交加,夜凉如冰。
一条瘦削黑影乍然闪现在越军31fa师后勤补给站里,如幽灵那般轻盈,似鬼魅一样迅捷,无声无息地在营房和帐篷之间穿插自如。
此人身着迷彩服,脸涂黑白相间的伪装油彩,嘴里叨着一把81式刺刀,一把64式微声冲锋枪甩在腰后,左手提着一个沉重的背包,不过脚下依然轻捷无比。他倚仗着精妙之极的少林轻身术,借助雷雨和夜色的掩护,将一捆捆装有定时器的雷管炸药塞进堆码成山的油桶缝隙中、军用卡车底下、营房门口……
此人便是邓建国,现在他闪身钻进一顶帐篷里,一缕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栏射进黑咕隆咚的帐篷里。军帐里面置有两排床位,十个睡得象死猪似的敌兵躺在两排床铺上,直挺挺的。
“呼噜…呼噜…“鼾声乱七八糟地响成一团,毫无节奏感。
诚然,这些越军士兵都是些新兵娃子,全然不具备老兵油子的那种警觉性和灵敏性,连向他们索魂勾魄的魔鬼尖兵已经驾临了都浑然不觉,真是可悲。
邓建国是个“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爱国主义者,民族自豪感尤为强烈,想到这些国家民族的奇耻大辱,他的心就像千刀万剐似的绞痛。
心如刀割,怒火中烧,他一看到眼前这些正酣睡如死的敌人,炽烈的杀机就如黄河溃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咬了咬嘴唇,他断然决定先把眼前这些个酣睡如死的敌人送到奈何桥上再说。
杀,杀,杀……
对敌人就要赶尽杀绝,彻底消灭,绝不能心慈手软,姑息迁就。
杀,杀,杀……
战场上没有公平较量,凡是能致敌于死地的手段或技俩无所不用其极。 此刻,对敌人杀之而后快,恐怕是邓建国心灵的最真实写照。
此际,当年战友们在敌国侵略军的猛烈炮火下,地雷坟场中,毒竹签阵里,血肉横飞,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的惨烈画面正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中重现,而且是活灵活现,就像刚刚发生的事实一样。
一双澄彻,墨黑,秀美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光杀气,那是一种近乎邪异的目芒。
他终于被仇恨烧红了身体和灵魂,心肠变得狠毒起来。
慢慢地把六四式微声冲锋枪挎在肩上,轻轻地从嘴里取下81式刺刀。当他把尺许长的刺刀横到眼前时,浑身的血液便迅速沸腾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残忍,眼神更是酷毒无比。是的,刀代表的是血性和刚勇,也是凶残而歹毒的象征。
体态轻盈地摸到跟前一个床位前,他微微一愣神,左手一把捂住熟睡敌兵的嘴巴,右手握刀熟练地沿着敌兵的喉咙管一划。
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划了一下,“噗“利刀割裂皮肉的恐怖闷响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耳膜。
锋锐刺刀轻而易举就割破敌人的脖子,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干脆而爽利。
“咝…咝…咝“
但听热血从裂口中往外标射,一条活生生的男儿汉立即就葬送了,没有遗憾,没有痛苦,也没有眷恋,比呼吸一次空气还要简单。
这会儿,邓建国觉得自己杀人的手法越来越娴熟,手脚更愈来愈放得开。看来,数年置身事外的清闲生活丝毫没有磨灭掉他那与生俱来的血性和煞劲。
眼前这个已经死翘翘的越军士兵也是爹娘所生所养的人,也有妻儿老小在远方牵挂着他。就这样一刀就百了,想来也真够残忍的。可是,回想战友们的惨死,国家的领土和同胞还在惨遭外族侵扰和残害,民族的尊严仍旧被异族势力所污辱,邓建国丝毫没有杀人后的负罪和忏悔感,只想着雪耻和解恨。如今没有机会在反抗异族侵略的战场上快意恩仇了,那他就只好迁怒于这些越军士兵身上。
下一个,再下一个……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随着刀锋屠戮而来的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陨落。
不大工夫,帐篷里酣睡的十个敌兵全部遭了血光之灾。在酣梦中悉数溅血殒命,死得好不窝囊,好不冤枉。
宰完收工时,邓建国那湿漉漉的伪装披风上,迷彩服上,脸孔上沾染着大把大把猩赤的血浆。他感觉到脸上粘糊糊的,浓郁的腥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引得蚊蝇蜂拥而至。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屠宰场一般的帐篷,手里的81式刺刀还在滴溜溜的滚滴着血珠子。
一把扯紧帐篷门帘,防止血腥气从帐篷里面漏出来,飘散在空气里引起巡夜游动哨的警觉。
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动静,冷然一瞥另一顶帐篷后一瞅血淋淋的刺刀,他不禁怔愣住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内心里呼唤起他的良知和理性。
一时之间,他竟然质问自己对敌人大开杀戒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自己会不会沦为一架高速运转的杀戮机器?
军事行动亦是执行法定杀人任务,是一种必要之恶,是迫不得己,但人非禽兽,总难免会有恻隐之心,邓建国虽然冷傲寡绝,但天性悲天悯人,一出手就是这么多条精壮儿郎魂断命残,心里当真很是过意不去。
然而,他所要面对的毕竟是敌人,若是一时善念大发,心慈手软,势必会铸成大错,遗恨终生。
紧急任务在身,容不得他优柔寡断,必须杀伐决断,他顾不上去自责和反省这场残酷杀戮,兔起鹘落地蹿进了第二顶帐篷。
捂住敌人的嘴巴,挥刀割破敌人的喉管,血浆迸溅,腥气弥漫………他咬紧牙关,狠起心肠,照方抓药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直接,有效而残忍的杀人动作。
俄顷,当他感到握刀的右手臂微微酥麻之时,又有十条生龙活虎,年轻力壮的越军士兵被他一蹴而就地送进了地狱,就像是杀鸡宰羊一样干脆利落。
脸孔上,伪装披风上,手臂上全溅满了血浆,邓建国仿佛是一个刚刚淋过血浴的恶魔。
帐篷里,浓稠的血浆就像洗脚水一样毫不值钱的泼洒溅扬,一副副死得硬棒棒的躯体如同垃圾一般丑陋而恶心。
邓建国对待国家和民族的敌人根本就不心慈手软。
感觉着正义杀戮带来的那种无可奈何的心灵创痛,他两眼神光湛湛,但却泪水涟涟,这是他在战场上头一次在手刃敌人后黯然垂泪。
擦干刺刀上的血迹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帐篷,掩实门帘后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那种味道真是让他心旷神怡。
忽地一阵急骤而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他的恶梦。
他的穿衣速度跟警觉程度一样无以伦比,兔起鹘落的整理好背褥后,一把从床头边抓起心爱的81-1突击步枪和子弹袋,刚想跃出寝帐,忽听冯明学在急切的喊道:“指导员,快,晨练开始了。“
怦然一怔,邓建国扭头一看,目光瞥处,着装整齐,全副武装的冯明学正在焦急的晃动着睡得正酣的刘远志。
“好…好…就起来…就起来…“迷迷蒙蒙的答应着,刘远志懒懒散散的扭动着瘦高的身子,不停的搓揉着惺忪的睡眼。
“干吗要勉为其难,你还是到机关去蹲你的办公室去好了,省得到前线来砸你那个一级战斗英雄的金字招牌。“邓建国心里在嘲讽着刘远志,撩开帐篷门帘,毫不迟疑的跃了出去。
“我让司号员小李留下来帮你。“冯明学也等不及了,热切的说了一声就匆促的离去了。